顧世安拿了藥後,第一時間就進宮將解藥給了徐院判,徐院判確定後,纔給皇上服用下去。

    解藥服下後,皇上並未馬上醒來,蕭越和太后,以及淑妃守在皇上的龍牀邊上。

    時間悄然流逝。

    漆黑的夜晚,外頭寒風呼嘯着,室內一片寂靜,遠處有更聲傳來,二更,三更,四更一直到天邊現出魚肚白,陽光懶懶的升起,照射着大地。

    皇上依然是昏睡不醒。

    太后不斷的問徐院判皇上到底什麼時候纔會醒來,徐院判也不知道,現在只能是等,漫長的等待。

    朝堂上,雖然有蕭越,可皇上如果長時間不醒來,大臣的心就會變得不穩,民心也會受到干擾。

    國不可一日無主

    所以,皇上必須醒來,這樣才能穩住人心。

    天漸漸亮了。

    蕭越在皇上的牀榻邊坐了一整夜,未曾閤眼。

    太后中間還去小睡了一會,醒來後,悄悄的到了皇上的寢宮,在門口看到靜坐的蕭越時,她不禁放輕了腳步聲,彷彿怕驚動了蕭越。

    她曾經因爲蕭易,埋怨過蕭越,甚至想過讓皇上將蕭越手中的軍權收回,又或者是和所有的太后一樣,提醒皇上,防備着蕭越功高蓋主。

    但皇上的頭腦從來都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無須任何人的提醒。

    皇上兩次昏迷,蕭越的表現,讓太后明白爲什麼皇上會無條件的信任蕭越。

    太后的心情複雜又矛盾,心頭悄然嘆了口氣,慢慢的走進去。

    看似很安靜,但其實很敏銳的蕭越略略轉頭,起身給太后請安。

    太后擺擺手,“你一夜沒睡,你去休息一下,這裏,哀家看着。”

    蕭越沉默的搖搖頭。

    太后見蕭越坐着不動,沒說話,坐在牀尾的凳子上,淑妃站在太后的身邊服侍着。

    常遠用帕子擦拭着皇上的身體,忽然,他的瞳孔倏然睜大,顫抖的聲音裏滿是驚喜,

    “動了皇上的手指動了王爺,娘娘,皇上的手指動了”

    蕭越迅速的從凳子上蹦了起來,撲到牀邊,目光正好捕捉到皇上微微顫抖的指尖。

    皇上的眼睛未曾睜開,指尖顫動的幅度卻是清晰可見。

    皇上終於醒了。

    蕭越這一刻,忽然想要落淚,“去讓徐太醫過來看看。”

    太后慢蕭越一步,也是撲到皇上的牀邊,同樣看到皇上的手指在顫動。

    淚水沿着她的臉龐無聲的流了下來。

    徐院判是衝進內室的,如同風一般,到了皇上的牀邊,就開始趕人,“王爺,娘娘,你們先退開,讓臣給皇上診脈。”

    沒有人追究徐院判的無禮,這會,大家都很激動。

    蕭越站在牀榻邊,動也未動,目光落在皇上的臉上,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他緊緊抿着的脣角,顯露着他內心此刻的煎熬。

    皇上能不能醒來如果這是假象怎麼辦

    徐院判診脈過後,對蕭越還有太后說,“皇上的脈象比之前要平穩多了,看來是解藥有效果,看來很快就會醒來了。”

    這句話徐院判說了很多次,這會,已經沒有人去管他說什麼,所有的人都等着皇上睜開眼睛。

    終於,皇上在晌午的時候睜開眼睛了,他的目光虛弱渙散,好似沒有焦距,最後停在了太后的臉上。

    “皇上睜眼了。”徐院判也跟着一直守在皇上的身邊,有什麼情況也好第一時間發現,他是第一個發現皇上睜眼的,然後就是蕭越,太后,淑妃,甚至常遠都圍了過來。

    皇上寢宮裏侍立的宮人也都很激動,皇上醒了,這是多好的事情啊。

    “皇上真的醒來了。”常遠激動地用袖子抹着眼淚,又是笑又是哭。

    徐院判笑容滿面的爲皇上診脈,然後開方子,給皇上調理,雖然皇上醒來,但體內的毒素沒有徹底清除,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照顧皇上,等着張春子回來徹底的幫皇上解毒。

    剛剛醒來,皇上沒有什麼力氣說話,一雙溫和的眼眸,掃過圍在牀邊,衆人的面孔。

    因爲身體太過虛弱,醒來一會,皇上又閉上眼沉沉睡過去了。

    這一睡,到了翌日才醒來。

    足足睡了一日,皇上的精神纔好了起來,看到蕭越形容憔悴的坐在他的牀邊,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同時,他心頭的那個盤旋了很久的想法也越發的堅定下來。

    他看着蕭越,堅定的說道,“阿越,朕想退位。”

    皇上的話,讓所有人都怔楞了一下。

    沒想到,皇上醒來說的竟然是這句話。

    退位是多麼大的事情啊。

    太后不可置信的擡起頭,看向皇上,還有在太后邊上站着的淑妃,心頭不斷的沉下去。

    蕭越垂着眼眸,沉默了會,擡起頭,看着皇上,“大哥看中了二皇子還是三皇子”

    皇上在常遠的幫助下,坐了起來,看着面前的蕭越,目光清雅而柔和,像記憶裏的那抹溫情。

    “你知道,二皇子和三皇子朕都看不上,朕沒教導過他們一天,從前是爲了保命,後來後來是因爲什麼”

    皇上的目光有些茫然。

    他甚至有些想不起來自己曾經的過往,他的人生,真的是沒什麼值得記住的亮點啊。

    唯一的,大概就是來自眼前之人不計較回報的付出吧。

    “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經長大了,朕這兩年暗中觀察他們,他們都不具備做帝王的能力,這江山給他們,也不過是頃刻間就亡了。

    那就不給他們,這樣,沒有得到也沒有失落,還能讓他們過一個好的人生。

    而不是和朕這樣。關在皇宮這個牢籠裏,雙腿沒在泥沼裏。”

    蕭越曾經和顧念說過很多次皇上從太子時期就很不容易。

    他以爲他已經足夠體會到他的落寞,孤寂,還有心頭的寂寞。

    但是,這一刻,皇上初初醒來,臉色蒼白,神情茫然,眼神虛無。

    他覺得,他還是不夠了解皇上,他曾經的那些瞭解都是浮於表面的。

    這樣的皇上,讓蕭越心酸,他只能把想說的那些話都給壓了下去。

    他壓下心頭的酸澀,梗着喉頭說道,“大哥,你要做什麼,臣都支持。只要你能高興。”

    是的,只要皇上能高興,能夠和平常人一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心所欲,心無掛礙。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