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許老伯爺的話,姜珠兒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祖孫倆的目光碰撞在一起,許老伯爺讀懂了姜珠兒眼中的恨,陡然心驚。

    他一直以爲,姜珠兒被許氏從小嬌慣着長大,又一直那樣的張揚跋扈,腦子定然是不太好的。

    當初姜琚爲何會和她們母女離心,投靠到姜璇那一邊去,不就是因爲姜珠兒的性子太毒了麼

    可這一刻,她眼裏的恨意,讓他知道,她不是信口開河,她是真的恨

    她纔會處心積慮要把許家送到風口浪尖上,讓許家聲名狼藉地掉下來。

    她是真的聽到了他和女兒的全部對話,她知道她不是先帝的孩子。

    許老伯爺老奸巨猾幾十年,這一刻,後背竟然爬滿了細細密密的汗。

    他口中發苦,一步錯,步步錯。

    現在的他,就好像一隻被圈養的野獸,被褪去遮蓋的黑布,被人指指點點的圍觀着。

    他以爲這是姜珠兒所能做出最決絕的事情,可是他錯了,只見姜珠兒豎起手,哭啞了的聲音沙啞刺耳,

    “舉頭三尺有神明,今日當着堂上青天大老爺,以及太上皇的面,小女鄭重發誓,小女所說全部屬實,如有一句虛言妄語,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腸穿肚爛。”

    “我不是姜家女,也不敢侮辱姜家的門風。

    可女子立世,沒有門戶就如同無根的浮萍,許家這門親,我更加不敢要。”

    她從懷裏摸出一把剪子,抓在手裏,堂上的衆人嚇了一大跳。

    姜崇甚至身體隱隱前傾,欲擋在林翊的跟前。

    只見姜珠兒抓起束在腦後的長髮,一剪子下去,長髮斷落,

    “從此以後,小女是生是死,是病是災,與許家再無絲毫關係。”

    她抓着剪斷的長髮,決絕的看着許老伯爺。

    她削髮的意思,就是寧願出家,做一個飄零人,也不要和這塵世有半點關係。

    出了這凡塵,去了這凡胎,她將來的種種,只有佛祖,天尊才能管束。

    姜璇輕輕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只是在心裏嘆了口氣。

    她沒想到姜珠兒能夠如此的決絕,許老伯爺那話分明就是有後手,可姜珠兒的話一出,不論許老伯爺的後手是什麼,找到誰幫他做不在場的證明,真實性都將大打折扣。

    姜珠兒對着神明發誓,寧願恩斷義絕,也不願意和許家有一點瓜葛,。

    家族對任何人來說都很重要,家族是立身之根本,姜珠兒寧願捨棄忠毅伯府這個後盾,也要指證許老伯爺。

    她的話真實性又加了三分。

    許老伯爺看着站在獨自跪在堂上的姜珠兒,這是他女兒的骨血。

    但他好像從未認識過這個外孫女。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果然,他還是中了姜璇的套

    他眼看,就要告老還鄉了。

    若是今日的醜聞傳出去,他多年來精心經營的影響,就要受到損害。

    到時候,人人都要用三分懷疑的眼神看着他。

    許老伯爺面色發沉發灰。

    林翊面色有着別樣的冷淡,下頜點了點許老伯爺,“你怎麼說”

    許老伯爺道,“上皇恕下臣失禮,臣當日”

    府衙大堂外傳來敲鼓聲,劉青山站起來,示意邊上的捕頭去看看。

    回去後,他一定要讓夫人給他多多上香,要讓出雲寺的大師給他的紅褲頭做法。

    實在是流年不利啊。

    這裏一樁大案還沒弄利索,外頭的鼓聲又響起

    頓時,他的頭又變大了些。

    只見捕頭出去後不久,面色驚疑不定,他的後頭跟着進來一個老者,垂着頭。

    看身形和許老伯爺差不多。

    那捕頭進來後,拱手對劉青山道,“大人,外頭敲鼓之人是和堂上這個案子有關,他說,他是來自首的”

    捕頭有點一言難盡,他稟報完就站到了劉青山的桌邊。

    那進來的老者這時緩緩擡起頭來,一張臉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所有的人均是一臉難以置信,眼前的這張臉,分明就是和許老伯爺有七分的相似。

    “姑娘是小的殺的,和老太爺沒有關係。”那老者跪在堂前,緩緩說道,他說話的聲音竟然也和許老伯爺是一樣的。

    這簡直讓人毛骨悚然啊。

    “不可能。”姜珠兒叫了起來,眼前的人雖然像許老伯爺,但那天晚上的絕對不是他。

    “分明不是你”

    許老伯爺手顫抖着,老淚縱橫,咬牙切齒,指着那老者道,“許三,沒想到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明知道我多寵愛嬋兒,許三,你這是挖我的心肝肉啊。”

    許三朝他叩了一個頭,

    “小的不想讓姑娘再連累您了,爲了姑娘,你十幾年前和原本交好的姜家交惡。

    你這些年不斷的給她收拾爛攤子,一旦姑娘婚前失貞的事情傳出去許家人該怎麼辦”

    “小的跟在您身邊一輩子,不想你再爲了這件事情傷心,側夜不能寐,這些年,你爲了姑娘得罪了多少人家啊。

    小的不想你一世英明,就因爲姑娘毀了。

    所以,小的就假扮成您的樣子去了普濟庵”

    接下來,他將殺人的經過說的一清二楚,比姜珠兒描述的還要詳細。

    他涕泗橫流的朝姜珠兒叩了三個頭,砰砰作響,額頭一下就紅腫了,

    “表姑娘,都是小的錯,小的該死,求你不要怪老太爺,是小的自作主張,下了殺心小的願意給姑娘賠罪”

    姜珠兒到底是個小姑娘,剛剛攢起來的那點勇氣,這一刻已經被敗光了。

    她喃喃道,“賠罪你有什麼資格讓我賠罪你賠罪能讓我娘活過來嗎你賠罪能讓我以後不流離失所嗎”

    她聲音越說越大,神情越來越怪異。

    “你們這些懦夫,殺了人不敢承認,我娘是的多慘啊,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

    她擡起雙眸,眸底一片猩紅,她手上還握着剛剛摸出來剪頭髮的剪子,她手一揚,

    “你不是要賠罪嗎那你就去死吧。”

    姜璇的位置離姜珠兒不遠,她知道姜珠兒有阿芙蓉膏的癮,這東西發作起來,再加上外界的一刺激,人會變得很瘋狂。

    她很怕在大堂上,姜珠兒會變的瘋狂,那樣,她說的話再也不能作數。

    姜璇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姜珠兒拿着剪子的手,緊緊的按住她,附耳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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