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官道紅顏 >第329章 東方紅
    8點多的時候,鐵門打開,進來兩個穿着警服但沒有肩章也沒有編號的兩個壯漢,給江風戴上手銬,領着他走出來。

    江風看到,兩名戴着白手套的法醫正在隔壁房間裏忙活什麼,房間裏還有不少警察。江風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心理正在猜測着,早被帶到了一間審訊室。

    江風老老實實地在小凳子上坐定,腿腳被固定了。審問他的警察胖胖的,肚子很大,有點像彌勒佛。看到江風,那警察還朝他笑笑。江風也笑了笑,但他不是對胖警察笑的,他是對胖警察旁邊那個女警察笑的。那女的很年輕,很英姿颯爽,肩上的肩章只有一顆星,看來是個新警察。胖警察只問話,動口不動手,女警察負責記錄。

    警察很和藹地問了江風一些基本情況,說,到了這裏,不要有什麼顧慮,我們的執法是非常文明的,絕不對嫌疑人進行打罵和體罰,並且一日三餐都能保證。今天的早餐還可以吧

    江風說,可以吧。

    接下來就開始問實質性問題了。警察說,你的一些違法事實我們已經掌握了,人證物證都有,其實也用不着審訊你的,不過是給你一個坦白的機會,好爭取寬大處理,交待不交待,你自己看着辦吧。

    接下來,胖警察循循善誘,但江風死咬着一句話:我沒有任何問題。他說這話時,偷眼觀察着那女警察的神情,看得出她也很想相信自己真的沒問題。胖警察一會就失去耐心了,有點兇相畢露的意思,說,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告訴你,劉寶貴已經交待了

    聽到劉寶貴的名字,江風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震,立刻想到了小娜,想到了那三萬元錢。但他還抱着僥倖的心理,說我和劉寶貴之間,只是正常的工作關係,也沒有任何其它問題。

    胖警察忽然笑了,說,好,是條漢子。你這句話聽起來很硬氣,不過我想過不了兩天,你就會改變的。

    第一次審訊就這樣輕鬆愉快地結束了。江風一整天都在監舍內來回踱步。後窗正對着生機盎然的山坡,山坡上是一片蔥綠,有陣陣青草的味道襲來。江風心想,如果不是自己身陷囹圄,此刻的心情應該是很好的。

    讓他不能忍受的是,中午依舊是大米飯,和早晨的一模一樣。他雖然不願意喫這樣的狗食,但肚子不爭氣地叫,只好端起來扒拉了兩口。滿以爲到了晚上會是一碗稀飯,哪料還是大米飯。氣的罵着娘,吃了。

    山裏的天黑得早。江風喫過晚飯,剛要上牀,鐵門咣咣噹當打開了,那兩個壯漢又進來了。從他們的裝束看,這兩個人應該不是正式警察,有可能是協警。我們姑且叫他們協警甲和協警乙吧。

    江風從牀上坐起來,說,你們有事嗎

    兩個人相視而笑,協警甲說,沒事會來找你下來吧。

    江風在地上站了,協警乙問他,兄弟,知道什麼叫做東方紅嗎

    江風有點迷茫,說東方紅誰不會唱。

    協警甲哼哼地笑了,說你聽到過東方紅,但你看過東方紅嗎

    江風很天真地說看日出

    兩個協警又笑了,說差不多吧。今晚就讓你看看什麼是東方紅。

    說着,兩人從腰裏掏出兩幅手銬,把江風拉到牀腳。江風知道事情不妙,害怕了,說你們想幹什麼

    倆協警不說話,一人捉了江風一隻手,用手銬銬了,然後把他左手高高地銬在上層的鐵牀頭上,右手銬在了地上的鐵墩上。江風這才知道了這鐵墩的用途。他想站,站不起來,想蹲下,蹲不下來,保持着蹲馬步的姿勢,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他大吼道,你們這是刑訊逼供,我要告你們

    兩個協警哈哈大笑,說你省點力氣吧,喊破嗓子也沒用。協警甲指着窗戶說看到了吧窗戶外面的天現在是黑的,等看到了東方天空發紅,我們就放你下來這就叫做東方紅。

    江風保持着蹲馬步的姿勢,咬牙忍受着極度的痛苦,頑強地堅持着,考驗着自己的毅力。他身上的關節被拉得咔吧吧響,額上的汗珠如斷線的珠子一串串落下來,一會就把水泥地板打溼了一大片。

    他覺得此刻,自己就像一位被叛徒出賣的地下黨人,正在遭受敵人的嚴刑拷打。但革命黨人頭可斷,血可流,革命意志不能

    丟。他就是死,也不能出賣黨的祕密。

    他屏息運氣,不斷給自己鼓着勁,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決不能像個懦夫,受了點皮肉之苦就去哀嚎,自己的可憐博不得敵人的同情,只會換來人格上變本加厲的侮辱。他要讓這幫兇神們看看,他們自以爲戰無不勝的刑罰也有不靈光的時候。這

    東方紅固然殘酷,總別釘竹籤,坐老虎凳,夾子彈人道多了吧。他很自然地想到了革命先烈江姐女士。她一女的尚能大義凜然,不懼酷刑,自己一堂堂大老爺們,難道在一個東方紅面前就被可憐地撂倒了想要撬開我的嘴,沒那麼容易

    心裏雖這麼想,但江風還不得不承認,這個東方紅果然毒辣。他提起渾身的勁頭,勉強堅持到夜裏12點,就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他的下肢由好像灌滿了炙熱的鉛水,痠疼痠疼;兩個膝蓋再也不能承受全身的重量,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開始是輕微的戰慄,然後幅度越來越大,到了凌晨兩點,已經抖的像風中的秋葉了。由於忍受着難言的痛苦,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溼了好幾遍,頭髮像剛洗過似的,水淋淋的。這蹲不下站不起的姿勢實在太難受,他咬着牙,試着用右手去拖動那沉重的鐵墩子。

    但手銬幾乎把手腕勒斷,那石墩子依然是紋絲不動。勉強堅持到凌晨三點,江風彎曲的雙腿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骨頭像斷了似的,雙腿的肌肉像扎滿了蒺藜,隨着血管的跳動霍霍地疼,他忍不住輕聲申吟起來。他試着放鬆了下雙腿,高高銬在牀頭的左手腕立刻發出一陣鑽心的疼,疼得他倒吸幾口涼氣,差點叫出聲來。

    他不得不又挺起已經僵硬的膝蓋,儘管膝蓋已經顫抖得讓他整個身在子都在晃動。挺起膝蓋,他的手腕就能得到片刻的休息;雙腿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就放鬆兩分鐘,讓手腕承受一會全身的重量。他就在這兩者之間苦苦尋找着平衡。然而又堅持了不到一個小時,他的雙腿就徹底不聽使喚了。身子一軟,像個吊死鬼似的,整個人都吊在了左手腕上。那深入骨髓的疼痛榨乾了他體內最後一絲力氣,他感覺自己的胳膊已經脫臼。

    頭髮上滴下的汗水迷住了眼睛,但他沒辦法去擦,只好閉上了眼睛。在劇烈的疼痛中,江風的意志在一點一點喪失,眼前開始出現幻覺。先是楊柳那張淚臉,哭着說江風,你知道嗎你真的誤會我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女人我一直都深愛着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委屈江風,別再折磨自己了,他們讓你說什麼你就說吧,我心疼你即使你去坐牢,我也會等着你

    江風很想伸手摸摸她肉乎乎的臉,但楊柳忽然變成了葉芷。葉芷一臉愁容,捧着他的臉說,我的馬兒呀,你受苦了爲了救你,我做了最大的努力,可我實在無能爲力了,原諒我

    江風正要安慰她,忽然,美美出現了她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深情地望着他,叫了一聲江風哥都是因爲我,你才遭受這樣的苦楚,我要加倍補償你,你就答應我吧,把我的處子之身拿去,了卻我今生的一個心願吧

    江風忽地睜開了眼睛。這時候,他驚喜地發現,剛纔還黑洞洞的窗戶,已經出現了魚肚白。他仰起頭,已經可以看清自己的左手了,那是一隻烏黑髮紫的手,腫脹的如同裝滿死血的血袋。緊接着,一抹緋紅的朝霞出現在東方的天空東方紅了。

    昨天還很刺耳的鐵門聲響了起來,江風竟然覺得這聲音如此動聽。兩位協警打着哈欠進來,江風提起精神,怒目看着天花板,做出對他們很鄙夷的神態。

    協警甲邊打開江風的手銬,邊朝他翹起大拇指,說哥們,佩服,佩服。

    江風哼了一聲。看自己的左手掌,已經失去知覺了。揉搓了好一會,那烏紫的顏色才褪去了些。

    早晨的一碗大米飯,江風吃了個精光。喫完後還把碗邊的米粒也舔了起來。他第一次發現,這審查站的伙食果然不錯,飯菜都挺有滋味的。喫過飯之後,他在監舍內來回走動着做着擴胸運動,又做了幾個下蹲,甚至還來了幾個原地跑,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態還算不錯。於是他對自己又很有信心了。

    上午8點多,照例是提審。照例是那個胖警察問,漂亮的女警察記錄。胖警察等江風坐定,笑了。說你小子不錯啊,竟然看到東方紅了。來這裏的人還沒有幾個能堅持看到的呢。江風笑了一下,說,小菜一碟,全當是熱熱身吧。他說這話時,口氣驕傲地像個國王,一下子吸引了女警察。那女人驚訝地張大嘴巴盯着他看,那眼神彷彿在說,哇,帥哥你好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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