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官道紅顏 >第480章 張半仙
    晚上在水雲間,班子成員都到齊了,外加蔡小菲。高洪給江風敬酒,說江書記,有洪福啊。江風知道他這話的意思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有心慢慢收拾他,就笑着說,應高鄉長吉言,我就乾了這杯酒。尹紅妹晚上喝了不少酒。

    結束後回到宿舍,卻不見隔壁的尹紅妹回來。知道她晚上喝多了,江風怕有什麼事情,給她打了電話,說紅妹,怎麼還不回來呢

    尹紅妹說,哦,江書記,忘了告訴你,我把宿舍搬到院子東邊了,那裏我嫌冷。

    江風拿着手機,一下子無話可說了。

    尹紅妹說,還有其它事情嗎

    沒有的話你早點休息吧。說完又等了一會,不見江風說話,掛了電話。

    江風一直牽掛着觀音臺村裏的工作,趁着鄉里不忙,就開車去村裏看看。按照農村的說法,正月十五之前都算過年,所以年味仍舊很濃。路邊的農戶家家貼着火紅的春聯,鞭炮聲此起彼伏;農忙了一年的莊稼人終於閒下來,扎堆在院前或說笑,穿着新衣的小孩子們在公路上跑來跑去,絲毫意識不到危險。

    快到村上的時候,看到橋下的河灘里正在唱大戲,人山人海。做買賣的把貨物擺到了橋上,把橋都堵塞了,過往車輛排起了長隊,艱難地往前挪。好不容易過了橋,看時間尚早,把車在路邊停了,想下去感受一下過年的氣氛。

    小時候,爲了看這樣一場戲,更重要的是爲了買一棵甘蔗或者一塊米糕,甚至是一隻氣球,他和小夥伴們爬山涉水,留戀在這熱鬧的戲場裏,直到天色黑透才慌慌忙忙地往家趕。現在那樣的童心是一點都沒有了。可能是因爲那時候的願望比較簡單,而現在變得更貪心了吧。

    戲唱的是豫劇打金枝,主角是劉忠河老師的弟子,唱的很好,但認真看戲的都是些老年人。做買賣的不少,吆喝聲響成一片。這樣的大戲,物品交易是其中一項主要內容。

    橋下是樹苗集市,成捆成排的樹苗碼在那裏,購買的人卻不多,賣主們閒得無聊,乾脆湊到一起甩撲克;河西靠着山根的地方,是布匹市場,花花綠綠的布匹和廉價的衣服琳琅滿目,女人的胸罩和鏤空小褲衩就那麼大大咧咧地掛着賣,吸引了不少光棍漢們的目光。

    河西的槐樹林裏,是牲口市。交易的物品主要是牛,少有幾頭騾馬。一個穿着新棉襖的牛經紀正在和賣主摸馬子,掀了賣主的衣襟,兩人的手放進去摸着,說這價咋樣賣主說,中球。又摸,說就這了,再高弄不成事。賣家脖子一硬,說你糟踐我這牲口哩這牤牛現在肚裏就有了,開春就是一個變倆說着換了手型,說就這價,中了中,不中去球

    江風豎起領子,徜徉在這鬧哄哄的集市上,看着這些淳樸善良的鄉親們,有種返璞歸真的感覺。有個瘦得非洲難民似的小男孩掛着兩筒鼻涕,正在喫手裏的米糕,胸前的衣服明將將的,顯然是鼻涕長期幹上去的結果。江風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不禁啞然失笑,對他說小朋友,涼粉掉地上了那小孩看他一眼,哧溜一聲把鼻涕吸肚裏去了。

    正隨便逛着,忽然聽得有人叫他,說哎,領導,你也來看戲啊

    江風急回頭,看到一抱着孩子的婦女,正朝着他笑,皮膚挺白。覺得有點眼熟,說你是

    那女人說領導你忘了,我幫你攔過車的。

    江風這才記起來她就是那個粉紅少婦,說看我這記性,那次你幫我攔車,過後我還想着怎麼感謝你呢,可惜不知道你家門朝哪。

    女人說我家很好找的,那天你看見我的那個路口下去第一家就是。又說你那次怎麼樣,有收穫嗎

    江風說,你看看現在路上還有拉沙車嗎

    女人說我說呢,看來你還真是有本事。

    江風看她懷裏的娃臉蛋凍的通紅,掏出200元錢裝進他的小口袋裏,說給孩子壓歲。女人也不推辭,說毛毛,快叫叔叔。

    毛毛說,爸爸。

    女人紅了臉,說這孩子一天到晚想爸爸。江風看周圍有人看他,急於脫身,揚手和毛毛說,再見。毛毛說,爸爸。

    江風走着,想起那女人說過,丈夫是被拉沙車軋死了的。想她們孤兒寡母的,生活過的一定很艱難吧,再見到她村裏的支書,交待要多關照她。

    又轉了一會,看到西南方向有一堆人在吵吵嚷嚷,有人在大聲地吆喝着什麼,還有打鬥聲。心想自己作爲鄉領導,不能不管不問,擠進去一瞧,吃了一驚。

    就見一臉兇相的雷老四正和幾個二流子一起毆打一個老人,那老人已經躺到地上了,幾個人還不

    住手,惡狠狠地罵着踹他。仔細一看,地上躺的竟然是張半仙叫了一聲住手,誰把人打死誰償命

    雷老四橫行鄉里,是沒人敢和他反挺的,這會見有人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就放了張半仙,說誰他媽這麼不知死活,耽誤老子練拳打眼一看是江風,認識,就收斂了些,說,是江書記啊,剛纔沒看出是你。

    江風哼了一聲,說雷老四,年前的帳還沒給你算呢,又打算惹事怎麼,年不想過了

    江風說的威嚴,雷老四情知道自己身上事多,口氣軟了下來,說江書記,這次可不賴我,這大過年的,這日怪老頭咒我

    原來,雷老四和一幫混混在集上碰到張半仙,想戲弄他一番,說張半仙,都說你能斷生斷死,你說說,我啥時候死

    張半仙平時最恨的就是雷家的這個無賴,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沒好氣地說,你啊,今年就會死。

    雷老四的跟班一聽這話上去就想揍他,被雷老四攔着了,哈哈笑着說,好,那你說說我幾月份死

    張半仙掐指一算,說,就這個月。

    雷老四知道他是在咒自己,強壓着怒火,說,好,那你說說我這個月的哪一天死

    張半仙不假思索地說,今天死。

    把個雷老四氣的,七竅冒煙,拳頭捏得嘎巴巴響,說你他媽倒是說說,我今天什麼時候死

    張半仙也不看他,說今夜十二點死,活不到明天。

    話音未落,雷老四一聲怪叫,上去就把張半仙撲倒在地,拿腳狠勁地踹他,叫道,張半仙,你這妖道神機妙算,算不到你今天會挨這頓打吧

    張半仙抱着頭說,這是我的定數,被一個死人打幾下怕啥。

    雷老四幾乎要被他氣死,一聲招呼,手下的幾個地痞一擁而上,拳腳齊下。

    江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說,雷老四,雖然張半仙話說的不妥,你也不能動手打人啊,打人是犯法的你知道嗎我告訴你,鄉里縣裏都留有你的案底,隨時都能抓你

    雷老四也知道這話的分量,又嘴硬了幾句,指着地上的張半仙說這次就饒了這個鳥妖道帶着幾個地痞溜了。

    江風把張半仙扶起來,以爲他要被打壞了,哪知道他拍拍身上的土,說,這幾下還不夠給我松筋骨。江風把他拉出戲場,遠遠地在山根下坐了,說張半仙,你明知道雷老四不好惹,還自找苦喫,咒他幹嘛

    張半仙睜着小眼睛,顫着山羊鬍,很認真地說我沒咒他啊,他今晚12點就是要死的。

    江風說算了算了,這話在我面前就別說了,你話這麼狂,難怪挨這頓打。

    張半仙脖子一背,說你們凡人看不到,我能看到。他雷老四的魂都已經走了,今夜子時就有無常來收他。

    江風聽着瘮人,說算了算了,我不在這裏聽你胡侃了,你記住以後別惹他雷家兄弟,下次我可不會這麼巧救你了。說着起身要走。

    張半仙江書記你等等。我知道今天有貴人相救,沒想到是你。我也沒別的本事,我幫你看看吧。

    說着,眯着眼睛看他一陣,說哎呀江書記,你剛剛遭受過血光之災啊

    江風心裏一驚,心想這個事情除了自己,目前只有楊柳和唐鋼知道,這老頭能看出來,也確實不簡單。返身在他面前一塊石頭上坐了,說那你說說,我這血光之災發生在哪個方向

    張半仙說,你把你八字給我報一下。江風左右瞧瞧,見周圍沒人,就把自己的八字對張半仙說了。

    張半仙盤腿在沙地上坐了,左手拇指在指頭上掐來掐去,嘴裏嘟嘟囔囔的,說你去年是流年不利,災星在東北方,去東北方必受大災。

    江風又是暗暗喫驚,心想這張半仙也不是浪得虛名啊,北京可不就是雲湖的東北方嗎又懷疑他是誤打誤撞。有心要試試他水深水淺,說張半仙啊,那你能不能算出我受的什麼災

    張半仙說這得費些功夫啊。隨手摺了根筷子粗的樹枝,折成三段,在面前的沙地上插了,然後閉了眼睛,裝睡。

    江風暗笑,耐心地等着他。看他一會功夫,身子開始抖起來,打擺子似的,同時有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過了一支菸功夫,他才醒來,擦擦汗,說江書記,我剛纔看見你了。

    江風說我不就在你面前坐着嗎。

    張半仙說不是。你被拿槍的人追着,一輛車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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