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官道紅顏 >第977章 如煙往事
    江風和美美都沉默着,似乎誰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這些年來,兩人除了工作需要之外,很少單獨在一起,甚至連電話都很少打。不是沒有機會,也不是沒有這個心思,而是總覺得無論哪種方式,都難以承受彼此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感情,難以慰藉兩顆飽受折磨的心。

    或者說兩人都怕了,膽怯了,究竟是怕什麼膽怯什麼,卻又說不清楚。特別是美美,至今也沒有走出在女孩時期就爲自己紮下的藩籬,還無法把那段刻骨銘心的往事徹底從記憶中抹去。

    是啊,這份情太沉重太沉重,沉重地讓她過早地領悟了人生,過早地嚐到了生活的苦澀,同時也完完全全地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沒有江風哥的出現,她的生活也許是幸福的,平淡的幸福;但有了江風哥,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所追求的幸福,太過於幼稚,太過於淺薄。

    曾經擁有而後放手的感情,並不會對一個女孩子的身心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曾經擁有而今仍然放不下的感情,纔是最殘忍的,最能折磨人心。

    當確定自己的愛情不能開花結果,當確定自己只能把深深的愛埋藏於心底的時候,美美那顆曾經敞開的心扉,在傷痕累累之後,又緊緊地關閉了。

    不是拒絕,而是要留住,把那些往事都留在心裏,在靜夜裏,在一個人的時候慢慢咀嚼,在追憶往昔中品味那種只有自己一人能夠體會的幸福。

    對幸福的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美美所理解的幸福,只是自己曾經擁有那麼多美好的往事,這就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這麼多年來,正是這種可憐的幸福在支撐着她頑強地走下去,勇敢地面對生活,儘可能快樂地打發走那像樹葉一樣稠密的日子。

    沒有和自己心愛的人在身體上結合,是遺憾的。但正是這種遺憾,造就了一種奇特的缺憾美。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在河堤上一番繾婘之後,兩人下定決心要去開房的,美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惜江風哥突遭毒手,倒在了河堤之下;

    那晚在青隆西部山區的溫泉賓館,江風哥是急切的想要她的,他甚至差點就可惜,好事被衝散了

    美美每次回想起來,都忍不住要撅起嘴巴生氣,好像上天故意要和她作對,讓她始終不能完成心願。

    還記得她忍受着酷熱在觀音臺村委門口苦苦等待的那一天,鄉下的一草一木,在她眼裏都無比的親切,因爲有江風哥在這裏。其實那天,她已經下定決心,只要江風哥願意,她會把自己的身子完整地給他,徹底地給他,然後安安心心地出國。

    不,哪怕江風哥沒這個意思,自己也要向他暗示,實在不行,厚着臉皮也要可惜,她的夙願最終沒能實現,空留太多的遺憾。

    從那以後,從江風哥的回信中,她覺得自己離他原來越遠了,似乎是一瓣輕飄飄的蒲公英,被風吹離了地面,再也回不到起點。

    她曾無數次在睡夢中驚醒,都是夢到江風哥漸行漸遠的背影,她伸手去抓,但抓不到;想喊,卻喊不出來。一次次的淚溼枕巾,一次次的孤枕難眠,一個癡情女孩的心,被深深的失落和無盡的思念交替折磨着,漸漸的佈滿傷痕,就要滴出血來。

    也就是在這種折磨中,美美成熟起來,從懵懂女孩變成了堅強的女人,也更加深刻地領悟了什麼是生活。生活就是有各種缺憾組成的一次旅途,你註定要遇到很多人,但也註定要失去很多人。

    很多的匆匆過客都被忘記了,唯有那最動心的邂逅,長久地留了下來,像一罈陳年老酒,沉澱下來,伴隨自己走過這段漫長而短暫的旅途。

    在廣林,美美把全部身心都撲在工作上,不讓自己閒下來,因爲她怕自己一有空,會感物傷懷,多愁善感,再次觸動心中那份塵封的記憶。

    她也試圖強迫自己去忘記,甚至爲此剪去了長髮,但結果發現自己只是在徒勞的掙扎,如落入蛛網的飛蛾,越陷越深。

    她看電視,既盼望又害怕看到江風哥的影子,但還是每天必看雲湖新聞;看報紙,也生怕看到他的名字,但每次翻開報紙,總要先快速掃一遍標題,看看有沒有關於住建局的消息。他的一舉一動,都牽着她的心,那份默默的關懷,很好地詮釋了四個字:大愛無聲。

    其實上午開會的時候,美美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心愛的江風哥。他的身影即使淹沒在人叢

    中,她一眼就能認出來,好像憑的不是眼力,而是一種獨特的感覺。

    開會的時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背上,有種酥麻的感覺。散會後,她悄悄觀察着他,看他急匆匆走了出去,心中很是失落。而當她聽到他叫她美美的時候,那種激動的心情讓她的臉頰瞬間變得緋紅。

    是的,有很多人在疑惑地看着他們,有很多雙複雜的眼睛在盯着他們,但美美不在乎,甚至還很享受這種被人懷疑。當她聽說要去救一名記者的時候,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只要是江風哥開口,她什麼時候拒絕過以前是,現在也是,將來也是。這種巨大的幸福,她一次都不會放過。其實憑着靈敏的感覺,美美在第一時間就知道江風要救的這位記者,必定是爲着米自強事件來的。想要抓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公公崔定。

    及至見了林微,看到了劉善武那種劍拔弩張的嘴臉,就更印證了自己的判斷。美美是個性格倔強的女孩,她眼裏揉不進一粒沙子。公公崔定的胡作非爲,她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並深深爲之不齒。

    但作爲兒媳婦,她並不好直接向公爹開刀,她還沒有能力完全衝破世俗的羅網。記者林微的出現,等於是在落實她的意圖,再說又是和江風哥站在一起的,所以美美選擇了勇敢的反擊。

    而江風每次面對美美,都懷着內疚的心情。誠然,他對不起這個癡心不改的女人,甚至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抽身離去,狠心不去看她奪眶而出的淚水。

    作爲一個男人,他有責任去關心愛護她,但作爲另外一個女人的丈夫,他又不得不選擇離開。當他殘忍地離開的時候,他的心也在滴血。很多時候,他也想彌補一下自己所欠下的債,能真正不加掩飾地去愛她。但每當他產生這個念頭後不久,就垂頭喪氣地退卻了。

    他發現,時隔多年,他已經失去了勇氣,同時也失去了愛她的資格。他只能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對她說着對不起。

    今晚,在這輛只有他和她兩人的車上,江風那種深深的愧疚,再次無法抑制地涌上心頭。他在回憶中不斷地批判着自己,甚至想動手打自己幾拳,似乎這有這樣才能減少一些自己心中的那份罪咎。

    江風哥,不用開那麼快的,要注意安全。我們說說話吧,省的你瞌睡咱倆現在的小命都在你手上呢。

    美美說話了,聽得出,她是想緩和一下這有些沉悶和尷尬的氣氛。

    江風放慢了車速說,美美你放心吧,我不瞌睡的,我不敢瞌睡。把你安全送到家,就是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

    美美笑了下說,其實,你瞌睡下也沒關係的,只要我們江風哥,你最近都好吧

    美美及時轉移了話題,但明顯帶着掩飾的性質。其實她話裏的意思江風已經聽出來了,那就是,只要是我們在一起,出事也就出事了,沒什麼可遺憾的。

    心裏這樣想着,就有着絲絲縷縷的柔情像雨後春筍般地冒出來。他回答說,我很好,按部就班。你呢,也還好吧

    美美嗯了聲說,我也好。前幾天看你出現在雲湖新聞裏了,在接受記者採訪呢。

    江風說,是啊,是有關廉租房方面的一些改革措施。最新的政策是不再建經濟適用房了,提倡建設廉租房。經濟適用房的非議太多了,特別是我們雲湖,老百姓意見大的很。

    美美輕輕嘆了口氣說,何止是經濟適用房我們雲湖這麼小一個城市,這幾年怪事太多了,簡直是妖孽橫行啊。

    江風聽她說出“妖孽”兩個字來,悠然而生敬佩之意。看來,她的眼睛是雪亮的,善惡分明的性格依然沒有改變。這同她剛上班時候的性格一樣,只是更加沉穩了些。一瞬間,江風覺得,自己真的是和她志同道合,息息相通的。他嘆了一聲說,美美,你還是沒變。

    美美反問他說,我當然沒變,難道是你變了嗎

    江風沉默了一陣說,是的,我變了,變壞了,變得不值得你去

    江風哥你不要說下去了美美及時打斷了他的話,說,我知道你也沒有變,你所表現出來的一個男人的責任意識,其實是很讓我敬佩和着迷的。只可惜,我遲到了一切都是天意吧,現在我更相信命運。你還不知道吧每年的正月初一,我都會去清風寺上香呢。上個月的十五,我去你老家觀音山了,半月堂裏的道濟大師還給我解了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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