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秋去冬來,很快一年過去了。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孟嵐不再消極抵抗學習,一改最開始幾個月的懶散和心不在焉。

    孟學霸嵐一旦認真起來了,小屁孩孟岸自然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再加上學習進度逐漸超過孟岸在家自學的內容。從那以後,孟岸就再也沒能在孟嵐面前得意過。

    “縣試是科舉的第一場,行文通順者即可錄取。需注意的是,卷面務必整潔,若有有任何污漬即使文章做得花團錦簇,也僅有落榜一途。”李秀才仔細的向兩位學生傳授着自己的考試經驗。

    明年2月份孟嵐和孟岸將要參加縣試,經過這一年的教學和相處,李秀才發現孟家這兩個學生都是天資聰穎之輩。按常理,孩童從進學到首次下場至少需三到四年。孟府這兩個孩子僅用兩年不到的時間,就學完了一般人三四年才能掌握的課程。若這場兩人都中了,他李隴也能在平康縣一揚威名。就算此次兩人均榜上無名,下一場也必然是會中的。

    也因此李秀才一改初來時的懈怠,不但對兩個學生用心教導,更是爲二人此次縣考具保。同時還四下奔走挑選了三位品德優良的同考學子,以互結保單。

    孟嵐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古代考科舉是需要請擔保人的,擔保的是考生身家清白且不冒名頂替。這擔保人還不是人人可做,必須是本縣的廩生。若是考生不合官府規定的準考條件,作爲擔保人的廩生還會被連累。因而廩生做保並非來者不拒,若無親朋或相熟之人介紹,想要邀請一位廩生爲自己具保並不容易,這時候就需要用錢來開路了,故而每年的縣考都是廩生們發財的日子。

    更奇葩的是,爲防止作弊,官府要求同考的五名學子互相結保。一旦其中一人作弊,結保的五人連坐。

    聽聞這種規矩後,孟嵐不由咋舌,這可比後世的高考管的嚴多了。

    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畢竟士農工商,士是最高一等。一旦考中秀才,不僅可以見官不拜,而且還有田地免稅80畝的特權。如今百姓又多以種田爲生,需繳納的稅多且重,田地免稅這個誘惑可以說是非常大了。

    “勿夾帶,勿作弊,勿交頭接耳,爾等可聽明白了”

    孟嵐並孟岸深深一揖:“是,先生。”

    見兩人虛心受教,李隴又柔下聲:“你二人進學不過一年有餘,就算不中也屬正常,不用過於在意得失。”

    孟岸面上神色一鬆,孟嵐卻始終面含微笑毫不緊張。李隴微不可查的點點頭,若是自己一番話,將兩人嚇得神情緊張就不好了。每年都有一部分人,由於神經繃得過緊,在考場上屢屢出現意外最終導致落榜。

    李秀才揮了揮手:“如此,你們便去吧。”

    孟嵐並孟岸又是彎腰一躬:“是”而後兩人相繼退出了屋子。

    從今日起他們不再上課,而是在自己的房間裏學習。雖已停課,李隴卻並未離開孟府。而是根據往年平康縣的試題,自出了些題目讓兩個學生練手。兩人若是在學業上有何疑問,也可直接到他的院子裏詢問。

    這天,孟嵐剛做完李隴出的模考題,他將宣紙攤在書案上,待其晾乾後交給李秀才。伸了個懶腰,將榻上的奈兒摟進懷裏擼着。

    孟嵐看向窗外,此時已是深冬,外面正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江南的天氣異常溼冷,作爲一個北方人,孟嵐剛穿過來那兩年非常不適應。如今他的屋裏比其他屋子多兩個炭盆,他卻仍覺得溼冷透過裸露的皮膚往身體裏鑽。

    看着窗外陰冷的天氣,孟嵐皺起眉頭。縣考時間在農曆二月,二月已經入春卻仍然是春寒料峭,若是考試那幾天正好遇到下雨就麻煩了。畢竟除了食物和文具等必須用品,考場並不允許帶太多東西,衣服更是隻能穿單層。

    縣試需考五場,每場只考一日,考完後縣令需連夜閱卷,兩天後通知合格的考生參加下一場。由於時間匆忙考卷太多。除最後一場外前面四場均不排名次。

    也就是說,一次縣試總共需十五天才全部考完。在多雨的初春時節,遇上下雨簡直太正常了,而春季又是流感多發季孟嵐眉頭緊鎖着,覺得他該想個辦法。

    既然都做了模擬捲了,不如再來個模擬考吧。

    很快孟府的後院的空地上多出兩排低矮的房子,只見那房子被分割爲一間間寬約兩米的隔間,每間都無門無窗,遠遠就能將內部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孟嵐在考棚周圍轉了兩圈,喚來僕人將瓦片戳開幾條縫。

    “這樣不會漏風漏雨嗎”

    孟嵐滿意的看着那幾條縫:“要的就是讓它漏風漏雨。”

    畫眉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孟嵐:“那又何苦蓋它。”

    孟嵐笑了一下,沒理畫眉的吐槽,反又叫僕人拎來兩個糞桶擺在號舍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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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咦~臭死了”畫眉捂住鼻子往後退了幾步,“十九哥你到底想做什麼”

    看着自己的傑作孟嵐卻滿意的點點頭:“這是我根據李先生的敘述做出的考場環境最差的號舍。”

    畫眉眨了眨眼,還是沒明白孟嵐想做什麼。

    一旁的胭脂卻明白了過來:“十九哥是擔心縣試時會被分到類似號舍嗎”

    孟嵐點點頭。

    “這種號舍”畫眉嫌棄的打量了眼面前的號舍,“十九哥應該不會運氣那麼差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孟嵐走進隔間在木板上坐下,“我先提前體驗一下。”

    畫眉頓時面色一變:“在這裏面做文章”

    孟嵐轉頭吩咐胭脂:“去把我書案上的筆墨紙硯取來。”

    胭脂領命往凝碧閣而去,孟嵐這纔回過頭來:“不,是一整天。”

    畫眉:十九哥一定是瘋了才提前受這個罪。

    聞聲趕來的李隴卻滿意的點點頭。

    “老師,這樣做有用嗎”孟岸已經正式拜了李隴爲師,因而對李秀才的稱呼是老師,孟嵐則仍稱之爲先生。

    李隴看了眼身旁的弟子:“自然是有用的。”想當初他第一次進場運氣不佳,恰被分到一間漏雨的號舍,又碰到了個下雨,第一場就沒過回去還病了一場。

    “明日你和孟嵐一起。”

    孟岸點頭應允:既然老師說有用,那肯定就是有用的。

    很快便到了年關。

    孟府這個新年過得並不十分熱鬧,並非孟家出了什麼事,而是因爲孟嵐即將下場。

    得知爲了讓自己能夠安心看書,孟老爺竟然打算今年連炮竹都不放,孟嵐覺得老兩口有些過於緊張了。

    “爹,娘,過年不放爆竹多不吉利呀,別人指不定以爲咱家出了事呢還是和往年一樣吧。”

    徐氏正對着賬冊盤點年貨,聞言停下撥算盤珠子的手:“那豈不是擾着你看書”

    孟嵐搖搖頭:“咱一家不放有何用,還能阻得了左近鄰居”

    ”

    徐氏皺起眉頭,“要不

    “別那可別”知曉徐氏心中所想孟嵐連忙阻止。“不過是小小縣試就弄這麼大陣仗,以後鄉試會試又該如何”

    看着面露爲難之色的母親,孟嵐有些好笑。早在兩個月前,李先生就爲他們解析過近年來平康縣縣試的卷子。通過這些卷子,孟嵐不僅得知了自己如今的水平,更能分析出那位孟縣令的出題偏好。以他如今的水準,雖然案首可能有困難,一個童生是肯定沒問題的。

    孟嵐看了眼一臉不贊同的老爹:“況且您和娘這樣,弄得我也很緊張。”

    孟德金頓時心中一緊:“小十九你現在緊張嗎”

    “原是不緊張的,您和娘如此鄭重其事”孟嵐笑了一下,意思很明顯:你們的行爲給了我很大壓力呀

    孟德金揪着鬍子沉思:確實,入小十九所說,他們孟府不放還能攔着其他人不成但爆竹的聲音又實在讓人,恰在此時,不知哪一戶燃起爆竹。

    “哎呀,這實在是太吵了。”徐氏皺起眉頭,往年怎麼不覺得爆竹聲如此擾人呢

    “要不”孟德金狠狠心,“要不委屈十九哥去山上待段日子”

    路易:這個方法倒不錯,山上清靜。

    孟嵐:我覺得這注意餿透了

    放着城裏的華服美食不享受,去山上餐風飲露。而且是在過年這個最熱鬧的時段,簡直慘無人道毫無人性

    孟嵐無視腦內的聲音,滿臉委屈的看向孟德金:“爹,我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您和娘。而且山上什麼都沒有,我一個人孤寂悽清”孟嵐沒有往下說,一臉慼慼然的表情令人無限遐想。

    徐氏頓時心疼:“老爺”

    看着用同樣表情盯着自己的妻女,孟德金頓覺腦闊疼。

    “爹您放心吧”孟嵐拍着胸脯保證:“真的不受影響。都說心靜一切皆靜,若我能靜下心來,就算外邊鑼鼓喧天也沒關係;若我內心躁動,就算是待在深山老林也無用。”孟嵐用真誠的眼神看向自家老爹。

    在妻女的雙重攻勢下,孟德金敗下陣來:“那就按照十九哥說的來吧。”

    孟嵐高興的眯起眼。

    徐氏則在年貨單子上添上購買爆竹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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