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深出了主樓客廳,往自己的房子走去,他跟在她的後面。
兩人走在花園裏。
眼看她就要進門,他突然問道:“深深姐,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裏”
“嗯”她不解地看着他。
他眼底壓抑着洶涌的情緒,“我是說你要是不喜歡這裏,還可以住在其他的地方。”
他說得隱晦,沈念深卻聽得明白,“承司,這裏是家。”
他沉頓數秒,“好,我明白了,早點休息。”
他轉身往主樓走去,她看着他的背影,他今晚也有事,他把事情壓在自己心底的樣子,像極了顧奕。
她進了門,疲憊地坐在沙發上,容嫂看着她腫起的臉,忙拿了冰塊給她敷臉。
“太太,你怎麼能跟老爺起衝突呢”她擔心不已。
沈念深笑笑,帶得面頰生疼,“是我太沖動了。”
容嫂耳提面命,“太太以後,千萬不要再衝撞了老爺。”
她抿嘴笑笑,“容嫂,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沒事。”
容嫂陪她坐了會兒,就去休息了,她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裏,心緒複雜。
“砰”的一聲,門突然開了,她擡起頭,就看到顧奕,驚愕不已。
顧奕看着她,她手裏捧着個冰袋捂着左半邊臉,冰袋下露出一些紅腫的指痕。
他一路趕來,呼吸急促,看到她,慢慢平復了下來。
“你你怎麼回來了”她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安。
他走上前去,突然將她拉起,出了門,將她拉上車,自己開着車,離開了別墅。
主樓二樓的書房裏,顧老站在窗下,看着黑色的邁巴赫開出花園,他慢慢地擡起右手,手抖得厲害,那一巴掌,震得他整個手臂都在疼。
顧承司走進去,向他說道:“你說的事,我答應你。”
顧老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隨即神色緩和,“你結了婚之後,顧氏集團會有百分之十的股份轉到你的名下。”
顧承司平靜地說道:“是,您早點休息。”說完,他退出了房間。
顧奕將沈念深帶到別墅,這裏纔是他心中唯一的家。
沈念深在沙發上坐下,顧奕拿來藥箱,見她還捂着冰袋,不由皺了下眉頭,“把手拿開。”
她輕輕將手放下,顧奕的臉瞬間就青了。
她的臉高高腫起,傷得重的地方,已經發紫了,那死老頭平時看起來又老又弱,力氣竟然這麼大。
他滿腔惱怒,“平時看你挺精明的,怎麼這一次蠢成這樣”
沈念深垂着垂子,眼淚瞬間溢滿眼眶,就要衝出來。
“我想讓你知道真相。”
她又疲憊,又委屈,更多的是傷心和失望,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看家的冰冷。
顧奕震憾地看着她,他出生的真相,以及在他媽媽身上發生的事,他都會查清楚,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些,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會不餘遺力地爲自己去爭取。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她纖長的睫羽上染着水霧,委屈而又傷心。
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
他眉宇間的神色漸漸變得柔和,“想要和老頭子談,起碼也得拿出相應的籌碼。”
沈念深猛地擡起頭,看着他。
他一手拿着藥水,一手拿着棉籤,蘸了藥水,往她臉上一擦,她痛“嘶”了一聲,縮了下身子。
“忍着點,”他的聲音輕柔了些,“不消炎消腫,會留疤。”
沈念深輕抿嘴脣,“你還在意這個”
他的手頓了下,沒有說話,繼續爲她擦藥。
“你都有主意了”
顧奕有些勉強地點頭,其實他的事,他不太願意讓她介入。
她看着他,眼中的水霧已經散去,目光清明。
“那天在唐家,咱們看到唐愷了,”一提到唐愷,她內心就有一種恐懼,那種恐懼,是十八歲那年,被綁架時的那種恐懼,“唐愷那個人,深不可測。”
顧奕擦着藥,靜靜地聽着,他已經覺察到這些了,不止唐愷,江市最近出現了很多日本人,以及槍支。
“每個人都有弱點,他也會有。”
沈念深看着他,他專注地給她擦着藥,琥珀般的眸子映着燈光,染了一層暖色。
“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好事,好好保護自己。”
顧奕一怔,擡起頭來看着她,她的目光炙烈,飽含着擔憂和關懷。
他心頭一動,“好,我答應你。”
“我會保護好自己和孩子。
”
他“嗯”了一聲。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爲沈念深做好了早餐纔去公司上班,晚上下班就回家,沈念深做了晚飯等他回來喫。
第三天晚上,閻昊和閻萊來他們家,四人一起共進晚餐。
顧奕向閻萊問道:“你坐在這附近”
閻萊不着痕跡地看了眼沈念深,回答道:“深深姐的別墅空着也是空着,我就借住一下。”
沈念深淡淡一笑,端起水杯,低頭喝水。
顧奕點點頭,沈念深還有兩個多月就要生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心裏緊張不已,閻萊住在這裏,可以幫忙照看,比較安全。
喫晚飯,閻萊幫忙沈念深收拾餐廳,顧奕和閻萊在陽臺上抽菸。
閻昊仰起頭,吐了口煙霧,他看着一旁的顧奕,眼神如電,“你不會戒菸了吧”
“準備戒了。”不能在家裏抽,不能在沈念深的面前抽,孩子出生了,更不能抽。
“啊”閻昊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你變了。”
他臉色陰沉,不以爲然。
“你被沈念深征服了。”
他的臉色更加陰沉,“我會是一名合格的父親。”從小到大,父親這個詞,就像一根刺,深深扎進他的心窩。
閻昊掐滅了煙,“我以後也不抽了。”他一臉高興。
兩人靜坐了一會兒,顧奕問道:“北京那邊的事處理得怎麼樣”
“是一件金融大案,處理好了,不過犧牲了我一個兄弟。”他看向陽臺外,滿目惆悵,做他這一行的,隨時都有可能送命。
“阿奕,如果哪天,我不幸殉職了,你幫我照顧萊萊和孩子。”
顧奕目光深邃而透亮,“我答應你。”
閻昊拍了下他的肩膀,“這輩子,總算沒白交你了這個朋友。”
“對了,你說唐正坤的事,我已經安排人查了,他肯定有前科,應該會有所幫助。”
“阿奕,現在時代不同了,連山本家族,已經要洗白了,現在的國土入侵,更多的是經濟入侵,這一次,你挺住,安全局會全力以赴幫助你。”
顧奕點點頭。
“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帶我老婆回家了。”
顧奕挑了下眉。
“你什麼表情,”閻昊一臉你不理解我的樣子,“我跟你不一樣,深深像影子一樣跟着你,我和萊萊有的時候一別就是大半年,最長的一次,都三年呢。”
顧奕眼底一亮,他說得倒沒錯,不管自己在哪裏,沈念深好像都在自己的身邊。
顧奕眯着眼睛看着閻昊可憐的樣子,他說的三年,是他剛則入伍的時候,這麼算起來,他和閻萊,上小學的時候就開始談戀愛了,那個時候,自己身邊也有一個小女孩。
想到這些,他的神色就黯淡下來。
在別墅裏過了幾天,沈念深臉上的腫都消了,化了點淡妝,就完全看不出來了。
一週後,她突然接到顧承司的電話,“深深姐,我明天訂婚,你要不要”
“訂婚”她驚訝地問道,這也太突然了。
顧承司“嗯”了一聲,“家裏都安排好了。”
她掛了電話,仍然震驚不已。
所謂的家裏安排,就是顧老的安排,難怪她和顧老發生衝突的那天晚上,他和顧老的交談,也是劍拔弩張。
很快,她就從新聞上看到顧家三少爺顧承司的訂婚新聞,訂婚的對象,竟然是姜瑾瑜
兩人的婚訊,上了市晚間新聞,新聞上,顧承司穿着燕尾服,年輕英俊,姜瑾瑜穿着淡青色小禮物,甜美可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太荒唐了,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怎麼認識。
顧老這麼安排,就爲了拉籠政界,只是承司,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呢他爲什麼要同意呢
想到這裏,她又撥通了顧承司的電話,結果電話關機了。
她打電話回別墅,傭人們說他不在。
聯繫不到他的人,她更擔心了,她開着車,離開了別墅。
閻萊開着車,來到姜瑾瑜租住的公寓,在她的房門口守着,從下午,一直守到晚上,姜瑾瑜才下班回來。
她出了電梯,剛出鑰匙,正準備去開門,就看到了門口的閻萊,她臉色一變,沒好氣地說道:“你來做什麼”
“你明天就訂婚了”
“我的事,與你無關。”
“小瑾,你認識顧承司嗎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你”
“夠了”姜瑾瑜聲嘶力竭,情緒似火山爆發,“如果不是你搶走了我的未婚夫,我會走到這一步嗎我用得着和顧承司訂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