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車子開來的聲音,他擡目看去,就看到了白色的法拉利,是唐愷的車。
遠遠地,沈念深就看到黑色的邁巴赫,那是顧奕的車,沒想到他先到了,他一直想跟自己離婚,這一次,他終於得償所願了,所以他提前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心緒壓下,向唐愷,“你在這裏等我。”她推開車門下了車,往廣場上走去。
顧奕坐在車裏,靜靜地看着她,她穿着藍色的大衣,遮掩着肚子,風吹亂她鬢角的頭髮,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氣色看起來比上次庭審要好,這幾天,她休養得不錯。
他推開車門,長腿伸了出去,坐久了,腿有些發麻,他神色一凝,下了車,向她走去,神色平靜,眼睛裏似乎凝着一層冰。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呼吸變得越來越薄弱。
“我還真是小看你了。”能夠從關押所那個地方出來,還能夠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還想要和自己離婚,實在是讓他大開眼界。
她淺淺一笑,“顧先生謬讚了,我們進去吧。”她先一步邁開腳步,往民政局去。
顧奕神色變深,跟了進去。
唐愷坐在車裏,看着他們一前一後進了民政局,臉上漸漸有了笑容,不管她曾經離自己有多遠,這一次,她離自己,又近了。
離婚辦事窗口排滿了等着離婚的人,大廳裏的氣氛很壓抑,還有女人低聲抽泣的聲音,夫妻之間,到了離婚的地步,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心平氣和地分開。
沈念深轉過身來,幾乎撞在顧奕堅實的胸膛上,熟悉的氣息籠罩着她,她擡起頭來,對上他漆黑透亮的眼睛,“我改變主意了。”
顧奕低着頭,瞳孔一凝,烏黑的眼睛裏透着濃濃的洶涌。
“我不甘心。”話一出口,她的眼睛裏便瀰漫了淚水,盈盈的淚光讓她的眼睛亮得逼人,“我不想放棄至少不是現在,不是今天。”她的嗓音發沉。
這是她從小愛到大的人啊,是她孩子的父親,十幾年來,她像黑暗中的影子一樣跟隨着他,從不把他跟丟,如果今天離了婚,這些年,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感情,都結束了,她不想這麼結束,不能就這麼結束。
即使她曾走投無路,即使她曾面臨着失去孩子的恐慌,只能放棄一切,即使前路環象叢生,她仍然不願意放棄他。
她嘴脣微張,口中吸入一些空氣,一閉眼,將眼中的眼淚嚥了下去,從他身邊走過,往外走去。
顧奕一愣,轉過身來,發現她已經走出了大門,他快步跟出來,向她喊道:“沈念深。”
她轉身看着他。
“跟我回去。”
她心頭一動,思慮的片刻,她堅決地說道:“還不到時候。”她轉身,向唐愷的車走去。
唐愷看着他們,眉頭漸漸皺起。
她拉開車門,上了車,他問道:“這麼快就辦好了”
“我沒有辦離婚手續。”
唐愷從中視鏡中看着她,眼底漆黑,如湖水冰凍。
“不能就麼輕易結束。”
他轉過頭來看着她,只見她一臉平靜,神思悠遠,此刻,他竟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也琢磨不透她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她回來了,上了自己的車。他的神色變得溫和起來,“咱們回去”
顧奕站在廣場上,看着白色的法拉利開走,攥成拳頭的手,慢慢鬆開,這個女人,還真是有點肆意妄爲,但是他的心情,卻漸漸變得明朗起來,此時此刻,他還有妻子和孩子,這種擁有,讓他感到滿足。
他迅速上了車,開着車往公司去。
車上,他撥通了韓銘的電話,“韓銘,馬上召集shy祕社的人,我要開緊急會議。”
“顧總,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皺了下眉頭。
“我在唐家別墅外,市局的人正在抓捕唐正坤。”
他神色一沉,“顧承司在”
韓銘的車遠遠地停在別墅後的公路上,他的目光透過車窗,看着唐家別墅,“在的。”
顧奕“嗯”了一聲,一臉慍色,顧承司這個白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顧總,”韓銘用鄭重的語氣請示道:“這件事怎麼處理”
“給閻昊打電話,交給他們處理。”
“是。”
唐愷的車上,他接到了唐老身邊的管家,張七的電話。
“少爺,市局裏的人來了,要將老爺帶走,老爺讓你現在來一趟。”
唐愷“嗯”了一聲,“我馬上到。”
他掛了電話,沈念深問道:“怎麼了”
“我義父那裏出了一點事,現在需要過去一趟,我先送你回去”
“我沒事,你有急事就先去處理吧。”
唐愷開着車,帶她往唐家的別墅去。
唐家別墅,大門口,花園裏,客廳門口,到處都站着持槍的警員。
負責這次抓捕行動的人,是市局的江勇隊長,他曾是顧承司的上司,此刻,正帶着兩個同事在二樓的書房裏搜查。
樓下的客廳裏。
唐老坐在紅木沙發上,手裏拄着柺杖,臉色鐵青,他目光凌厲地看着站在他對面的顧承司,又是顧家的人,他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顧老。
“顧驍怎麼沒親自來”
顧承司雙眼裏透着強勁,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我是青藤孤兒院的孤兒。”他不是以顧家三少爺的身份來的,他的聲音裏夾雜着牙齒磨咬的聲音,“十四年前,被你帶走的那批孤兒,有一個八歲的女孩,她曾救過我的命”他的眼睛血紅,像頭髮怒的妖獸。
那個時候,媽媽剛死,他流落街頭,在垃圾堆旁,與野狗搶食,野狗是兇悍的狼狗,咬傷了他,要將他吃了,被孤兒院的一個女孩看到,那女孩將他從狼狗口中救出,丟了半條命。
孤兒院的孩子們,相互扶持着活下去,那些被唐正坤買走的孩子,除了他的救命恩人,就是他的兄弟姐妹。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查找那些人的消息,卻苦查無果。
“別說得這麼高尚,”陽光照映下,唐老的雙眼泛着銅光,“你們這麼做,不就是想打擊我,解你們顧家現在的困境嗎”
顧承司冷冷地盯着他,他心裏更多的,是爲了孤兒院的那些孩子,但想要打擊他,救沈念深,纔是他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