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強硬中帶着命令:“把孩子交給我,結束這一切。”
她脣齒顫抖:“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他猶豫了下,回答道:“我會將他保護起來。”
停頓片刻,她笑了:“我不信任你,我自己會處理。”
他瞳孔微鎖,眼中利芒閃爍,眉宇間全是煩躁。
很快,他的神色緩和了些,用最後一點耐心說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家族,爲了保護你。”
“不,你是爲了權,爲了利,爲了你自己。”
“如果你不道歉的話,就請離開這裏。”
他暗暗嘆了一口氣:“櫻子,讓你捲入這些痛苦,我很抱歉。”
他出了大門,站在遠處的櫻花樹下,點了一支菸,用力吸了一口,微微仰頭,吐出菸圈,煙霧慢慢消散在濃麗的櫻花枝叢中。
他的眼眸如夜,深不見底。
山本櫻子站在門內看着他的前影,他服軟了,道歉了,但她感受不到他的誠意。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如此敷衍自己
樓上,中谷百合站在窗下,看着他的身影。
然後走到牀邊,向沈念深:“幫幫這個孩子,當我欠你的,我會像你保護這個孩子一樣,保護沈源。”
她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輕輕將孩子放在牀上,微微笑着向他說道:“放輕鬆。”然後揉了熱毛巾,給他擦汗。
她的安撫是有效的,孩子漸漸放鬆下來。
“沈念深,在沈源這件事上,你可以信任我。”
她冷笑了一下:“中谷百合,我不信任你。”
她再次言明。
她給孩子擦乾淨身體,孩子太疲倦了,很快就睡着了。
她低頭看着這個瘦弱可憐的孩子,思凝片刻,開口道:“如果你們想保護他,就把他送到一個唐愷不知道的地方。”
山本櫻子走進來,正好聽到她的話,和她心裏的想法一樣。
“這兩天我就會送他去國外。”
沈念深看了她一眼,出了房間。
中谷百合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複雜。
她下了樓,就看到玻璃牆外的唐愷,他的背影孤立,卻給人挺拔強勁的感覺。
她輕輕閉了下眼睛,來到他的身邊。
她的聲音低柔:“當年,我受傷以後,精神也受到很大的創傷,當時我身邊有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後來我帶回來的那個孩子,你應該知道他。”
“是因爲他,我才能夠挺過那段艱難的時間,才能夠慢慢康復。”
“我沒有辦法看着一個孩子在我面前受苦,我無法袖手旁觀。”
孩子,是她的底限
他轉過身來看着她,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的身上。
“所以,你和櫻子她們串通一氣”
他剋制着自己,對她,他永遠都是溫柔的。
她怔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能夠看到他眼底隱藏的怒火。
她皺了下眉頭,語氣強硬,在解釋:“所以,我讓那個孩子停止了抽蓄。”
她否認了孩子被找到,與她有關。
一個花暮,一箇中谷百合,這其中錯綜複雜,她儘可能捍衛自己。
唐愷凝神片刻,整個人柔和了下來。
她看不出來他信不信自己,但這件事情,應該就算過去了。
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後腦,低下頭來,用力親吻着她,懲罰地嘶咬着她的嘴脣。
“深深,以後你想做什麼,直接跟我說,你想做的,我都會盡可能滿足你。”
她笑笑,輕輕回吻了他一下。
他這才放開她,看着她紅紅的嘴脣,心滿意足,意猶未盡。
“我去帶源源出來,我們一起回家。”
她點點頭,看着他往附樓的方向去,擡起手,輕輕擦着嘴脣。
他剛剛嘶咬得重,但沒有留下太明顯
不一會兒,唐愷抱着沈源出來了。
“剛剛的遊戲是什麼回頭義父給你買一個。”
沈源摟着他的脖子:“超級馬里奧製造。”
“好,我知道了。”
看着他們有說有笑,沈念深有瞬間的恍惚。
他們一起上了車,車子開出別墅。
山本櫻子站在樓上的走廊裏,看着他們離開,雙手攥成拳頭,心裏惶恐不安,剛剛,自己和唐愷,讓她感覺很糟糕。
中谷百合輕輕站到了她的身邊。
“我剛纔跟他說,我不信任他。”
她臉色一變:“你這麼說了”
她的反應,讓她更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她轉過身來,看着自己的這位教母。
“其實唐先生和你一樣,不,他比你更沒有安全感,他生性多疑,你這麼一說,他也不會信任你,失去了信任,你們倆在家族中,要如何和平共處”
她張了下眸子裏,恐慌慢慢淡了下去,複雜,疲憊,茫然,惶惑
半晌,她像似在喃喃自語,又像似在問自己的教母:“我和他,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以前,他們是一對有着情感羈絆的兄妹,雖然戀人未滿,但那種曖昧的情感,是一種強有力的維繫。
但自從沈念深來了之後,這種感情就淡了。
她一點一點地感受到這種感情的流失,卻無法阻止。
中谷百合默默地看着她,等她思考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小姐,沈念深說得對,我們應該儘快把孩子送走。”
“一來,怕唐先生還有後手,二來,如果孩子落入警方手中,警方會徹底調查家族。”
她心頭一沉,點點頭:“去把鄭先生叫來。”
中谷百合行了個禮,往樓下去。
她轉身後,重新看着窗外,眼神慢慢變得凌厲起來。
沈念深回到別墅,先是安排沈源睡覺,等他睡着了,纔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她睡下沒多久,唐愷就來了。
他從後面抱住她,輕輕向她說道:“深深,我一出生,就落入了人販子的手中,還不到十歲,就有人看中我的器官,他們將我放在冰冷的臺子上摘取我的器官。”
“我是從那張臺子上爬起來的,那就是我的人生。”
她一下子沒了睡意,心頭髮寒。
她翻了下身,對着他:“很抱歉你經歷了這些。”
他捋着她的頭髮,輕輕搖頭:“跟你沒關係。”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我做事的方式,可能你不太容易接受。”他頓了頓,“我身不由己。”
她眼波微漾,點點頭。
現在的她,能夠理解他的人生,也能夠洞穿人性的複雜。
山本櫻子的別墅裏,她和鄭中和已經確定了收養孫家孩子的地方,以及送走他的路線。
他看了眼眼底發青的山本櫻子:“小姐早點休息,我先下去了。”
他剛走兩步,手中的通訊設備傳來了手下的聲音:“鄭經理,我們發現了唐先生的人。”
別墅外的花園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普通車,花暮拿着一個望遠鏡,透過車窗,看着別墅。
別墅的四周都安排了他的手下。
一個保安來到他的面前,他搖下車窗,向他說道:“我們是來幫忙看守的,不想讓警方將人帶走。”
對方離開了,他搖上車窗,看着他向別墅裏的人彙報。
山本櫻子聽了彙報,一臉怒氣。
中谷百合:“鄭先生,您先去休息。”
他離開之後,她提醒山本櫻子:“唐先生的人,有可能是”
她給了她一個鋒利的殺人滅口的眼色。
她心頭一沉,立刻撥通了唐愷的電話。
“把你的人撤走,今晚我就把人送走,他不會落入警方的手中。”
她掛了電話,用力將手機摔在桌子上。
已經是夜間凌晨兩點,夜色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