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姑娘害怕得發抖,我連推了她兩次,她才怯怯地擡起頭看了看:“只有一個窗戶,但外頭有防盜網。”
我早看出來了,可想要逃出去,只能從這扇窗戶。
或許,逃出去的話,我就能從這破夢裏醒過來了。
曾經,我在趙星家裏遇到過同樣的問題,可那會只有我一個人,現在,這房間裏不少人呢,難道還弄不壞一個防盜網
我召集大家想辦法,哪怕有人絕望地坐在一邊瑟瑟發抖,但也有不少想要活下去的,爲了活,這些富豪的行動力絕對提高了一倍不止,他們找出房間裏能用的工具,沒有工具就創造工具,還真的讓他們把防盜網開了個口子。
有出口了,大家先是高興,隨後又出現新的問題,那就是誰先出去
大家都爭着要先出去,因爲外頭的鬼煞隨時會進來,誰都不覺得那扇門能夠阻擋得住那兩隻鬼煞。
我人微言輕,在一旁喊了半天都沒用,最後還是幾個男的用暴力手段,才勉強穩定了“秩序”,而這個秩序,就是那幾個男的爲主,他們自己或他們的人先出去,其他人有異議也沒用,在暴力下,只能選擇聽從。
看到這情形,我越發想念仇詩人,要是他在,這些人有誰是他對手啊,我也不用辛苦半天,還被這些人推到後面去。
門外有不少人,阻擋了辜有成和大松不少時間,我們這裏邊人一個個出去,只剩下包括我和輪椅姑娘在內的最後四個人,總算讓我搶了先,我扶着輪椅姑娘,想讓她先出去,否則以她的身體狀況,只剩下她一人時,連窗戶都爬不了。
在我後頭的兩人很焦急地催促,我只能盡力將輪椅姑娘往上推,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門“咿呀”一聲,自己開了。
我們都嚇了一跳,回頭去看,並沒有看到辜有成和大松,那扇門就好像是被風吹開的一樣,可我們都知道,那門鎖着的,別說風了,不花大力氣都是踹不開的。
而越是看不到鬼煞的身影,就越讓人心裏發寒,洞開的門,能看到外頭躺了滿地的屍體,如果那些滿地殘骸還能算屍體的話,一股濃郁地讓人作嘔的血腥味飄散進來,胃裏幾多翻騰。
就在我們屏息等待着,毫無預兆地從我們腦袋上蹦下兩道身影,將在我身後的兩個人按住,那兩人連叫的機會都沒有,靈魂就開始被吸走。
“快”我朝輪椅姑娘喊着,“快走”
輪椅姑娘已經坐在窗臺上了,大半個身子都出了防護網,她只要往下一跳就能出去,哪怕以她現在的身體跳出去可能要受點罪,也比留在這裏面好。
我拉住她,想借點力快點爬上窗,這本來不難的,窗的高度只到我胸前。
可就在我一隻膝蓋已經擱在窗臺上了,另一條腿馬上也要擡起來時,輪椅姑娘另一隻手按住了我抓她的手,我以爲她是要拉我一把,可她卻將我抓着她的手扯開了
我還沒能弄明白她想做什麼,她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本來就還沒完全上窗臺,正是身形不穩的時候,她這麼一推,我就往後倒。
我本能地伸手想抓住什麼,然後就抓住了她的袖子,拉扯間她的袖子扯破了,我往後倒時,看清了她手臂的樣子。
我愕然地看向輪椅姑娘的臉,她再沒剛纔的可憐無助的模樣了,一雙眼睛冰冷如毒蛇,充斥着滿滿地恨意。
裴芯
她是裴芯
“砰”
我倒在了地上,幾乎沒有給我表達情緒的時間,我就被抓住肩膀往後拖,辜有成的臉,倒着出現在我面前,對這個結果,在我倒地的剎那,就已經有了準備,可真正面對時,那種集齊憤怒、不甘、絕望等等自己都說不出的感受,讓我眼前的世界都跟着扭曲。
一股吸力,跟屍骨山裏的骷髏咬我一樣,要將我身上的能量吸走,不同的是,那股吸力,來自我身體的四面八方,把我當成披薩撕扯,要將我四分五裂。
我看那些被吸走魂魄的人都瞬間呆傻,爲什麼我臨死臨死,還要承受這種痛苦
我伸手朝辜有成臉上一抓,掰住他的臉,用力地反拉扯回去,同時努力想要阻止自己的靈魂被他吸走。
本是想搶奪自己的靈魂,可幾番抗爭後,隱隱地發現,好像搶回了一點不屬於自己的“能量”
辜有成發出憤怒地鬼嘯,猙獰地鬼爪朝我當面抓下,我閉上眼睛,手卻仍掰着他的臉,媽的,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想象中更劇烈的疼痛並沒有傳來,甚至,原本在承受的痛苦也沒了,我莫名地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竟然是站着的,緊接着,我惶然地看見自己竟然還站在大廳裏。
那些被“喫掉”的賓客,一個個正愉快的交談着,每個人光鮮亮麗,笑容得體,哪還有逃亡時的狼狽,死前的驚恐,死後的血腥
怎、怎麼回事
彷徨間,大廳的燈滅了。
我有了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果然,很快的,藍色如鬼火的光亮起,擡起頭,辜有成和大松就在天花板和吊燈上,垂涎地看着我們這些獵物。
又,回到了這裏。
發生的事情,還要再重新來一次
如果我的內心是一塊玻璃,那麼此時,它已經出現了無數裂痕,隨時可能崩解離析。
這種反覆的來,反覆的來,反覆的來
真的會把人逼瘋
暴動再一次發生,我茫然地站在一邊,看着賓客們被一個個獵殺,一個一個地躺在我面前,看着那兩隻鬼煞是怎麼喫沒了靈魂的屍體,看着這個大廳,是怎麼逐一地染成紫色。
我緊緊拽着脖子上的護身符,太過大力,將護身符從脖子上拽了下來,我看着掌心中的小袋子,再抑制不住地跪倒在地,朝着護身符喊:“死人,死人,你在哪你帶我離開這裏,你帶我離開這裏好不好我受不了了,死人,死人,我該怎麼辦,你找到我好不好”
“我求求你,找到我吧”
哪怕我在夢裏,我也請求你,找到我
一具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屍體忽然就砸在了我身上,把我壓得側身倒在地上,我睜眼望去,就是一張瞪着眼睛少了半張的腦漿血液骨頭都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