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有防盜, 全訂無法閱讀請撥4008705552  練竹的眼裏滿滿都是憐憫, 弄的管平波都不好意思說方纔她哭全是裝的, 她也沒甚讀書人家的傲骨。管老爹不過是她嗲嗲在世時見着還算機靈, 送去鎮上讀了幾年書,好日後進城做個賬房什麼的。哪知鎮上的私塾生意不好,那先生見誰都騙人說“此子必成大器”, 哄的家長們繼續交錢讀書。管老爹與管大伯的仇就是這般結下的。次後老爺子死了,再無人送管老爹深造,恰劉大戶家的老先生死了, 管老爹補上。

    劉大戶家的孩子又不考科舉,不過認得兩個字, 不做睜眼瞎罷了。祖傳的家業, 便是睜眼瞎了亦不要緊。學生對先生無所圖, 自是敬重有限。管老爹養活自己並女兒是可以的, 但惠及家族是不能夠的。且管老爹四體不勤五穀不豐,名下幾畝田偏佃給了旁人種,管奶奶一向是管大伯養着,兩下里就越發成了死仇。族裏欺管老爹是絕戶,偏幫着管大伯。過日子難免牙齒碰了舌頭,族裏年年歲歲的歪纏,管老爹心裏有氣, 管大伯更覺得委屈, 這個扣兒到管老爹死都沒解開。前腳嚥氣, 後腳就把礙眼的管平波給賣了。

    人一死, 管平波什麼都往親爹頭上推。要知道彼時不重女兒,親爹是舉人的,女兒未必識字。非得成了進士,做了官老爺,生的女兒方可讀上幾本女四書修修德。那些什麼吟詩作賦的才女,不是世代書香之家,便是高官顯爵府上。管平波前世被父母拋棄後,幼時照顧她的人便是中文系畢業,因此她通讀過四書五經,固背不得原文,卻大致都有印象。再在此生時不時聽管老爹讀幾句,她便趁機背了幾句,時不時的抖落些,硬是把死了的管老爹包裝成個懷才不遇的大才子。實際上管老爹認識的字夠嗆有管平波認識的多。

    人都死了,字也沒能留下一張,往哪查證去衆人只會看管平波都讀到四書了,字還不賴,且會算學會畫圖紙。巴州又不是江南那出門能撞才子的地兒。擱巴州,練竹與管平波都可叫才女了。女兒都如此才情,其父是何等的天人之姿誰能想到管平波她是個穿的呢還是將軍與封疆大吏家的小姐穿的。只能說如此忽悠人的管平波,臉皮當真是厚的令人髮指。

    管平波素來是個“直腸子”,練竹看她低着頭不說話,還當她羞了。故意逗她道:“我方纔沒看見你哭,真的,別羞了。”

    管平波一擡下巴道:“我就沒哭”

    貝殼毫不留情的吐槽:“要點臉”

    珊瑚穩重些,笑着從袖裏掏出盒面脂道:“你補一下面脂,仔細回頭叫風吹皺了。”

    管平波方纔哭的着實賣力,眼淚刷刷的掉,臉上的面脂早衝的沒影了。乖乖的接過盒子,挑出面脂在臉上塗了一層。古時的生活太苦,她原先在家裏時,一道冬天,兩坨高原紅。唯有今冬,上好的面脂培着,十五歲的年紀,細細嫩嫩的好似剝殼的雞蛋。美人靠錢堆吶

    待管平波收拾停當,練竹也轉了心情,方喊掌櫃拿幾塊皮子來瞧。此時的裘皮,與後世大不相同。後世都是已做好了的成衣,而此時卻得自家在皮鋪子裏挑好,再送到綢緞鋪子叫裁縫做。甚至有時候綢緞鋪子也沒有合適的裁縫,便得扛着皮子緞子往裁縫家去。

    原生態的裘皮有一股味道,做成衣裳了不顯,可身處裘皮鋪子裏,便有些刺鼻,不過此時的人都不甚講究,依舊饒有興致的在鋪子裏挑貨。管平波不當家,只管伸手戳着各色裘皮玩。戳一回感嘆一回,手感不行啊,本土的狐狸毛太短了,又粗糙,遠不如丹麥狐狸。硝制的方法也不好,堂堂狐狸毛,摸起來竟比不上瀨兔的,至於兔毛的管平波只好說怪不得紅樓夢裏有銀鼠有灰鼠有狐狸毛,就是懶的寫兔毛了。且本土的兔子多半是灰色的,一件小白兔的都沒有

    珊瑚幾個丫頭嘰嘰喳喳的陪着練竹挑揀,細數着好壞。練竹一擡頭,見管平波已跑去擺弄店家糅皮的傢伙了,頓時無語,與珊瑚抱怨道:“她就沒有一刻坐的住的”

    雪雁抿嘴笑道:“嬸嬸替她挑了吧,我前日問她,她還說棉的就夠使了呢。”

    珊瑚走過去,直把管平波拽了過來道:“祖宗,求您老略上點心再冷下去棉衣是夠使,可棉衣裹成了球,我看家裏來了人客你有臉出來”

    管平波實不知練竹打算在她身上花多少錢,才故意裝熊孩子的。要她選,她怎麼選跟着竇宏朗出來倒還能張嘴就說要狐狸皮的,當着練竹,多少得收斂些,只好裝作不懂,爲難道:“我就認得兔毛,要不做兔毛的”

    家裏的妾倒是真只有兔毛的,嘴裏再管正房叫姐姐,子女再管小老婆叫小娘,也改變不了實際地位乃主奴是事實。加之公中做的裘皮衣裳少,各房主母自己拿錢添上,得臉的方可再得個兔皮,旁的想都別想。卻是昨日管平波公然在肖金桃處說有了孩子自家不養的話,夜裏就傳到了練竹耳裏。練竹也想敲打敲打胡三娘,加之今日又憐管平波之身世,因此十分大方的道:“公中年年都做,人人都有好幾身,獨你只有一套,萬一潑了茶水,都無替換的。就再給你做一件兔毛的大衣,一件斗篷。順道添上一件貉子皮的大衣,好出門待客穿。你覺得如何”

    珊瑚聽見貉子皮三字,整個人都怔了。貉子皮略遜於狐狸皮,卻便宜的有限。不由連看了管平波幾眼

    ,心裏覺得自家嬸嬸太心軟了些

    管平波不大懂此時的裘皮行情,卻能看到珊瑚異樣的神色。深知恃寵而驕最是作死,尤其是來自大老婆的寵,更要謹慎。便笑道:“我不要那麼多大衣賞,我又不出門。我往常聽人說什麼水洗羊皮最好,姐姐替我做一件羊皮比甲,又暖和又方便,好不好”

    練竹對珊瑚笑道:“看看,還只想着玩。你竟是白拉她過來了,且放她去耍,我替她挑好就完了。”

    那夥計展眼就看了出好戲,心中納罕,只道今日算開了眼界,世上竟真有妻妾和睦之好事,竇宏朗八字怎麼就那般好呢

    練竹替自己挑了幾條狐狸皮,預備做件大毛衣裳,又替肖金桃選了套更好的。看了一回,笑道:“珊瑚也大了,很該置辦些行頭,你現穿的那件兔毛的與貝殼吧,我替你做件新的。”

    珊瑚待要推辭,貝殼已一疊聲應了好。雪雁眼睛垂了垂,這便是家下人都爭着伺候正頭娘子的緣故了,管平波待她不可謂不好,可不當家也是無法。

    夥計笑的嘴都合不攏了,趕巧今日只有他在店裏,這份大單歸他一人的功勞,想着年下的水頭,忍不住喜形於色。

    哪知更高興的還在後頭,練竹正要收工,竇宏朗滿臉喜意的踏了進來,笑道:“你們可真會逛,叫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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