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第二天,就是同學聚會,地點定在平中附近的雲來酒店。
雲來酒店原先是他們上高中那會常去的雲來小飯館,畢業之後老闆把上面三層樓都給買了下來,飯館的位置好客流量大,逐漸成爲這一帶比較有名的招牌,來往的客人也多了些有身份的人。
林嘉讓在高中時候就比較有號召力,這次同學會更是體現了這個能力,班裏當時五六十人,他給叫來了四十多個人,沒來的那部分同學還是因爲臨時有事趕不及回來。
酒店的位置離林疏星他們住的位置不遠,他們兩反倒是最後纔到的。
還沒進包廂,就聽見裏面傳來的吵鬧聲,畢竟曾經都是一個班的學生,畢業三年之久,再見面多少隔閡都成了過眼雲煙。
林疏星和徐遲推門進去,坐在人堆裏的林嘉讓吆喝了聲,“啊喲,這兩是誰啊?”
周圍人理所當然的笑着,林嘉讓自己給自己接茬:“可不是我們的大班長和她小嬌夫嗎!”
起鬨的笑聲不斷。
徐遲還是跟高中時候一樣,順手抄起櫃檯邊上的單頁朝林嘉讓丟了過去,“找打啊你。”
“不不不,遲哥還是我們遲哥。”
林嘉讓笑着躲開,林疏星鬆開徐遲的手,坐到許糯那邊,看着這一屋子鬧騰的男生,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候。
畢業三年了,大家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大學還沒有將他們身上的稚氣磨乾淨。
喫飯的時候,包廂裏擺了兩張桌子,熟悉的挨着熟悉的坐,林疏星依舊被徐遲和許糯夾在中間。
男生喝酒,女生喝果汁。
氣氛烘托着,林疏星也沒攔着徐遲讓他少喝點,只是趁着沒人注意,偷偷往他的空杯裏添了幾次白水。
看着跟白酒沒什麼區別。
徐遲偏頭看她一眼,白皙的面孔沾染了點點酒意,微微泛着紅,看着她的動作也不阻攔,只是在桌底偷偷抓住了她的手。
同學聚會的老套路,喫過飯必定要去KTV吼一吼纔算圓滿。
KTV還是以前的老位置,和雲來飯店隔着條馬路,林嘉讓拿了個豪華包,四十多人呆在裏面也不顯得擁擠。
林疏星不大唱歌,和許糯一起坐在女生這邊聊着些八卦話題,男生們要了撲克,圍着包廂裏的大桌站開。
餘下的人,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氣氛融洽而溫暖。
到十點左右,有幾個人提前離了場,徐遲也從牌堆裏撤了出來,坐在林疏星身旁,手往她口袋裏一塞。
林疏星偏頭看他,手順勢往口袋裏摸了摸,隨口問道,“什麼呀?”
徐遲明顯有點喝多了,氣息溫熱的湊到她耳邊低語,“錢。”
林疏星一頓,還沒說什麼,又聽見他獻寶似地說道:“剛贏的,給你了。”
她驀地笑了聲,端起自己的果茶遞給他,“喝點?”
徐遲搖搖頭,擡手抹了把臉,“我去趟衛生間。”
“我陪你一起?”
“一起進去?”
林疏星:“……”
徐遲起身,林嘉讓正好過來和他一起勾肩搭背的走了出去,看樣子,兩個人都有點喝多了。
林疏星也沒管了,轉過頭,坐在對面的女生看着她感慨道:“這麼多年,你們兩還這麼好,我又開始重新相信愛情了。”
林疏星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聚會十一點多結束的,林嘉讓把每個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之後,直接扒着路邊的垃圾桶,吐了個昏天暗地。
徐遲這會倒是清醒了,把人扶起來,叫了車又給付了車費,“師傅,麻煩您了,給人送到家。”
“好嘞。”
等出租車走遠了,他才和林疏星轉身往回走,路過旁邊的藥店,林疏星進去買了兩盒醒酒茶。
兩人並排走在路上,徐遲勾着她的手一起放在自己口袋裏,看到小區樓下的餛飩攤,提議道:“要不要喫點夜宵?”
“成啊。”
一人點了碗雞湯小餛飩。
徐遲大概是餓了,幾口就喫完了,坐在旁邊垂眸看着她,腦海裏卻是想的另外一件事。
除夕那天回大院,徐培風跟他談了一個多小時,關於他決定不去當兵這事。
臨了,徐培風也沒再多說什麼,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再好好考慮吧。
這會兒,徐遲抿了抿脣角,藉着餘下的一點酒意,開了口,“你覺得我去當兵怎麼樣?”
林疏星懵了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徐遲滾了滾喉結,不知道再怎麼說第二遍。
林疏星沉默着放下手裏的瓷勺,手指無措的扣着桌子上的一小塊凸起,視線落在一旁,沒有說話。
徐遲想了下,說了什麼?
她說——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如果你覺得這樣好,那我就尊重你的決定。”
林疏星定定的看着他,“現在我也是一樣,只要這是你覺得對的選擇,那我就尊重你的選擇。”
“徐遲,我不是小孩子了。”
……
很多年後,當徐遲再想起今天時,這漫長的十幾分鍾,始終是他人生裏最難以忘懷的時刻。
一旦做出了決定,事情好像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大三下學期開學之際,林疏星迴學校辦理交換生手續,以單向交換生的身份從南城飛去了首都醫大,參加爲期一年的實驗學習。
徐遲則留在醫大繼續自己的校隊訓練,並且在徐培風的監督下,增加了部分部隊裏的訓練模式。
兩個人頭一回經歷了次正兒八經的異地戀,靠着部手機聯絡感情。
剛到首都的時候,林疏星幾乎受不了這裏乾燥的天氣,時常颳起的大風,更重要的是,這裏沒有徐遲。
可這僅僅只是開始,往後還有更長的時間。
這天是週六,首都早早的入了夏,滿校園的樹木鬱鬱蔥蔥,陽光從窗戶照進宿舍的時候,林疏星已經和溫時爾去樓下跑完了八百米。
她們雖然是交換生,但正常的課程還是有的,比如學校過陣子的八百米測試。
這是林疏星的弱項,爲了不耽誤學分點,她只能每天早上在溫時爾的監督下,去操場跑步。
這會兒,她兩從操場回來,洗漱乾淨後,坐在宿舍看實驗報告。
八點五十。
另外兩個室友從牀簾裏鑽出腦袋,看到擺在各自桌上的豆漿油條,感慨了句,“你們兩這一大早上當勞模呢。”
林疏星笑了聲,“快起來吧,豆漿都快涼了。”
“成。”
宿舍裏這兩室友都是北方人,跟她和溫時爾一樣,是一個學校,只不過不同班級。
這次從幾大高校的初試選拔裏選出來的學生,只有十個女生。
另外幾個都住在隔壁。
林疏星說完話,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報告上,桌上電腦開着,右下角微信的圖標閃了起來。
徐遲發來的微信。
“起了嗎,起了就下來一起喫個早飯。”
林疏星懵住了,手指在鍵盤上啪啪敲着,“你來……”
還沒敲完,那邊估計是看到她的微信狀態,像是爲了證明她的猜測,迅速又發了條微信過來。
“在你宿舍樓下。”
林疏星倏地站了起來,拿上掛在一旁的包急匆匆就往外跑,帶着椅子都往後挪了一段。
室友洗漱完進來,看着她的身影咂咂舌,“這速度,還用擔心跑不過八百米嗎?”
溫時爾在一旁優哉遊哉的接了話,“那也得看是什麼人站在終點。”
……
林疏星只花了五分鐘就跑下了樓,看到站在樓下的人,直接跑過去撲了個滿懷,言語之間透露着欣喜,“你怎麼過來了啊?”
“看升旗。”徐遲伸手兜住她,“培養我的愛國情懷。”
“……”
其實也不全是,徐培風這兩天在這邊出差,臨走前順道把他就給捎來了,凌晨三四點沒事,突發奇想地把他帶到天|安|門,看了場正兒八經的升旗儀式後才把人鬆了。
徐遲早上沒喫,林疏星帶他去食堂吃了點東西,邊喫邊聊,順便就提到了他要去當兵的事情,隨口問了句,“你什麼時候去部隊?”
“九月份吧。”徐遲喫完最後一個包子,擦了擦嘴,“具體的報名流程還沒開始。”
“能確定去嗎?”
“?”
“不是說有體檢不合格的,就不能去了嗎?”
徐遲哼笑了聲,屈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下,“體檢的事情,二哥那邊會幫我把關的。”
林疏星開玩笑的提了一句,“家裏有人就是好啊,出生就在羅馬。”
徐遲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機,“那我現在給二哥發個消息,馬上就能讓你也出生在羅馬。”
林疏星眼疾手快的攔下他的胳膊,“你別鬧啊,我跟你開玩笑的。”
“是不是學傻了。”徐遲笑得無奈,拍拍手站起身,“走吧。”
“去哪?”
“難道你不打算帶我逛逛你的校園,羅馬女士?”
林疏星差點一口氣噎住,起身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自顧自往前走,“走吧,羅馬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