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膳書 >176.來處
    極北之地終年被雪山覆蓋, 可謂是千里冰琢地, 碎玉不記年。

    可在一整片晶瑩的冰玉之中,又有一處火山, 恰若一塊血沁生在了一塊白玉的西邊兒。

    山名獄法。

    因着這獄法山頂終年熱炎熊熊, 還有溫熱的地泉從山上流下來灌溉着土地, 獄法山下的谷中是一派北洲罕見的鬱鬱蔥蔥。藉着山泉, 山谷中的女人種植靈草,男人挖掘着獄法山地脈中罕見的炎火晶, 日子過得平靜又與世無爭。

    天上有一顆赤紅色的流星劃過,即使在白天也能讓人看得清楚,正在山野中耕作的健壯女人們紛紛放下手中的石鋤和木鏟, 虔誠地跪下對着流星消失的地方行了一禮。

    “誅邪魔, 誅邪魔。”

    村寨裏,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從石屋中走出來,村寨裏的小孩子行過禮之後都回到了祠堂裏繼續學習, 經過他的身邊,紛紛叫他“長老”。

    “長老, 誅邪越來越多了, 七月的誅邪祭典一定會有很多很多誅邪吧”有小孩子這樣問道、

    獄法山頂常有流星劃過, 每年七月正是流星最盛之時, 此間人叫流星爲“誅邪”,流星最多的七月, 部落裏就會舉行誅邪祭典, 也是一部人們最熱鬧的節日。

    老人點點頭, 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待石屋中又有朗朗讀書聲響起,他憂心忡忡地看向了獄法山高聳入雲的山頂。

    每當天上劃過一顆流星,被神明捆在獄法山頂的邪魔胸口就會被刺入一把利刃。

    “誅邪越來越多了,爲什麼,我好像很久沒聽見邪魔的嚎叫了呢”

    蒼老的臉龐上滿是黑色的紋路,老人渾濁的雙眼裏透着隱隱的憂慮與不安。

    在遙遠的中洲,有人恰與老人是一樣的表情。

    只不過他看的不是天空,而是面前的男人。

    “師兄”

    “師弟,你看我的表情,可不像是師弟見到了兩百年未見的師兄啊。”雙耳掛着金色的圓環,蜷曲的長髮被風輕吹着,穿着深藍色錦袍的男人笑着看向陳硯。

    聲震東洲的陳器師垂下眼睛,淡淡道:

    “久別重逢,應該高興。”

    “我可實在看不出你是在高興啊。”男子站起身,走到陳硯面前左右端詳了一圈兒,又問道:

    “我當日送你的那個偶人呢”

    粗糙有力的手掌張開又併攏,煉器師被疤痕橫亙的臉龐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似馨去給我找靈材了。”

    聞言,錦袍男子輕笑了一聲:“似馨這名字不錯,這些年你還一直記掛着馨娘,我還真想看看,你把那個叫似馨的偶人做成了什麼模樣,有幾分與馨娘相像。”

    陳硯沒有說話。

    男子的袍角從地上劃過,他步履緩緩往屋外走去。

    “這次微道主徵召,你我師兄弟纔在中洲相逢,有了空閒必是要好好聊聊。”

    走到門口處,他停下了腳步,耳畔金色的圓環在陽光下有一層淡淡的光暈。

    “師弟,我記得你根本記不住人臉吧我還真有些好奇,你如何造出一個跟馨娘相像的偶人呢。”

    男子離開了,陳硯轉過身看着屋外的明亮地,慢慢地,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

    “我是想不起,可我就快要見到她了。”

    重重雪山之中,似馨睡了足足半月都沒有醒來。

    山洞裏,宋丸子佈置了陣法,阻擋了刺骨的寒氣,她在邙城中收了不少的雲香豆、落花生,另有各種穀子,又在開海大會上買了不少的靈材,這些天她忙着做醬、做鹹菜、做豆腐、做燻肉、還有造油鹽醬醋簡直一時都不得停歇。

    檀丹慣來乖巧,又從萬家星星知道了宋丸子怕是個了不得的食修,顛顛兒跟在她的的身後忙來忙去。

    宋丸子也不攔她,見她是真的勤勉,幹起活來不打折扣,也樂得指點她一二,非只是在做飯上,宋丸子的體修法門來自於長生久,最講究的是萬法通道、有教無類,自己又是個悟性極高、見識廣博之人,檀丹生在被天道擯棄的部族中,又哪有什麼真正精妙的功法可學

    宋丸子說一句話,對她而言都是無上妙語,恨不能用石刀直接刻在自己骨頭上。

    “與天地靈氣相通,就像釀酒,每一步都要做足了功夫,自然會有最好的結果,你的修爲全靠身體打熬而來,知道靈氣如何進卻不知道靈氣如何出,就像這個酒,你知道它要窖藏,可也得知道它這料得晾曬,不能一味悶着”

    好歹是幾十年間帶了幾百個徒弟,又剛剛在小人國開了三個月大課的人,宋丸子說的道理真是因地制宜深入淺出了。

    檀丹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丸子,搬着釀酒用的大缸,頭點得像是小雞啄米。

    將釀酒的料入了窖,宋丸子又開始做臭豆腐,這一味是真不常喫,可久不喫又會想,更不用說她身邊還有個王海生,這些日子除了修煉之外就是纏着宋丸子想要喫些小喫。

    之前在魚腹裏大半年的海鮮盛宴讓那海邊長大的小子都有些被傷到了。

    “宋前輩,你、你放在櫃子裏的豆子生芽了”

    “我那要的就是豆芽。”

    怕自己發的綠豆芽見光變紅,宋丸子隔着牆用陣法把櫃門先關上了。

    “晚上應該就差不多了,我到時候做個炒掐菜。”

    所謂掐菜,就是豆芽掐頭去尾只留中間脆嫩的一塊兒。

    呦盤着小短腿坐在一個木蓋子上,表情很有些凝重。

    宋丸子這些天忙來忙去,他總也想幫忙,可到底身量太小了,幾次都差點掉進鍋裏或者缸裏去,最後宋丸子給他找了個只有他能幹的活兒壓木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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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這活兒倒不是敷衍他,宋丸子有心清一下儲物袋,裏面的雜魚自然不能一直放着,取出來之後有的風乾做鹹魚,有幾種就混了魚肉在一起做成魚餅,魚肉刮出來之後敲打成泥再攪拌上勁兒,爲了炸的時候能形狀不散,在做成餅之後還要浸在溫熱的水中,呦就是坐在木蓋上,屁股下面一旦略有些涼,他就要叫宋丸子來把魚餅拿出來。

    可以說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工作了。

    “涼”他十分嚴肅地喊到。

    幾丈外正切豆腐的宋丸子轉眼出現在他面前,將木蓋連他一併搬起來,拿出最後一批還沒炸的魚餅。

    魚餅要瀝一下水才能下油鍋,她燒起大黑鍋,又去繼續切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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