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悅手中一團靈氣, 困住了一團黑霧。
斜坐在地上的鬱長青搓了搓下巴上亂糟糟的鬍子, 嘆了一聲道:“這是元嬰境魔物的魔核, 也不知道被人溫養了多少年。”
說完, 他們幾人一同看向正扒着大黑鍋煮東西的宋丸子,區區幾十年, 宋道友居然能與此等邪物相爭而不敗,之前又已經力敵一個元嬰, 數個金丹
“宋道友這些年吃了什麼我得想辦法給我那些小毛頭徒弟也弄些去。”金不悅小聲對他師兄說。
風不喜笑看了他一眼說:“小毛頭、小毛頭, 那些徒弟回來都幾十年了, 也都長大了, 你還叫他們小毛頭”
“被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 我叫他們一輩子小毛頭, 他們也得應着。”
金不悅說着,嘴裏就泛起了苦味。
長生久驚逢大變,數百弟子重入輪迴, 他們這些元嬰、金丹長老也個個兒元氣大傷。那之後,鬱長青代領首座之職, 重整孤山, 風不喜之前就壽元大損,大戰之後閉關了很久,再加上能管事的下一任首座樊歸一要以尋緣之法去找尋那些弟子的魂魄轉世, 金不悅這懶散慣了的人也不得不擔起孤山上的事物來。
起初只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們和味館一向同氣連枝, 戰後人們也不再視長生久爲異端,日子着實好過,事情也少,可隨着從前的弟子們一個接一個地被送回來,金不悅就發現這事兒不太對了。
那些小孩兒來的時候,大的四五歲,小的一兩歲,更有那等修真世家知道自己的孩子是長生久弟子轉世,生怕惹怒了長生久,孩子剛七個月大就斷了奶就送了來,屁股下面墊着尿布,頭上連毛兒都沒長金不悅能怎麼辦呢只能帶着人把這些孩子都照顧了起來。
堂堂正罡境修爲又如何,又不能讓人不再喫喝拉撒、半夜要奶,那幾年,金不悅生生把自己過成了一個奶爹,他從來是不喫虧的性子,索性把那些小毛頭哭鬧尿牀的樣子用留影石存下來,之後過幾年就拿出來與他們共賞一番,嘴上“小毛頭”三個字更是一叫幾十年,弄得那些被他親手帶大的孩子對他是又愛又恨。
彼此間堪稱是有仇必報、互相折磨的典範了。
“你們說宋道友這般,沒事吧”鬱長青微微皺着眉頭。
方纔他們打敗那魔物,宋道友站都站不起來了,還踉蹌着步子去看那石門後面的密室,那密室極淺,鬱長青在宋丸子後面,一眼就將裏面看透了空空蕩蕩。
看着宋丸子愣了一下就要下山去找一個叫旭華真人的,鬱長青和風不喜趕緊攔下了她,另外指派了幾個通脈境去找。
那之後,宋丸子就在鍋邊默默站着,站了半個時辰,突然就開始做起了東西。
宋丸子現在這東西的做法也着實稀奇,一個青瓷大甕被她沉在了大鍋裏,周圍盡是白色的白鳳涅火,那甕封得嚴實,燒到現在,一點氣味都不曾溢出。
白色的火光映在宋丸子的臉上,太亮了,反而讓她什麼都看不清。
木禾、肉芝、千年甜芯蓮子這些都是宋丸子從微予夢的手裏倒騰來的好東西,虛空四十年,困窘到要麪餅包着鹽巴吃了,這些東西她也沒動。
“爲什麼沒有人呢”
爲什麼師父閉關突破的地方會是空的
宋丸子的心裏有諸般猜測,卻都只是猜而已,想要真正印證,還得找到乾元山的知情人。
“宋道友,我就說咱們一直有緣,你看,從無爭界到滄瀾界,我們都能趕個剛剛好。”
金不悅從從丸子身後探出頭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黑鍋裏面。
“金長老,這麼多年沒見,您齊整了些。”宋丸子看了金不悅一眼,神態如常。
“嘿嘿嘿。”金不悅揉揉自己一頭金棕色的頭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風不喜繼續笑話自己的師弟:“他那是孩子帶多了,手都變巧了,收拾齊整點兒不過是順便,宋道友,他現在可是半刻就能做一雙好草鞋,我們現在的鞋都讓他做了。”還擡起腳顯擺給宋丸子看,那雙草鞋確實精巧。
看着一頭白髮的風不喜,宋丸子也咧嘴笑了,故友重逢,又攜手共戰了一場,總是值得喫頓好的開心一下。
“風長老,你看,我可有什麼變化”
“變化”
風不喜皺了皺眉頭,從下到上看着宋丸子,最後停在宋丸子的左眼上。
“宋道友,你的眼睛好了”
宋丸子點頭,風不喜高興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連着鬱長青都樂了。
“這可是大好事。”
金不悅在宋丸子的身後說:“沒錯沒錯,天大好事,宋道友,來個八菜一湯慶祝下吧。”
真是歡天喜地的語氣。
正在大家都爲宋丸子高興的時候,長生久的幾個通脈境修士回來,帶回了矮胖胖的旭華真人,還有其他幾人。
顧不上其他,原本正切菜的宋丸子一把上前,拎住了旭華真人的衣領。
“我將靈火種入了竹意道君的經脈丹田,從此他敢用一分靈力,那火就會灼燒他的經脈靈力。我還用陣法封住了奉天殿靈祭師和乾元山各位金丹長老的丹田,從此之後他們與凡人無異,這些人都害了我、害了我師父,我便要他們幾百年辛苦一朝喪盡,生不如死。旭華,你知道的比他們多,想來做的也比他們多該受的也比他們多,”
旭華真人一路被長生久的人毫不留情地連拖帶拽,早被磨盡了氣焰,長生久的人也促狹,特意繞道讓他看到了那魔物的屍身,眼中見惡蛇虯結,鼻裏聞熏天臭氣,實在是又把他給折磨得不輕。
再見宋斜月,他跟見了惡鬼也沒兩樣。
“斜月斜月師侄,真、真的不是我做的,是長海,是
長海他鬼迷心竅,他早前修行不順,傷了根基,想要結成元嬰那是千難萬難,才把主意打到了歸舟長老的身上,你、你看那魔物,他拿不到陣修傳承,甚至把腦筋動到了魔物身上,想要汲取魔氣去修魔。只有這般引渡狠辣不擇手段之人才會想出害了歸舟長老的法子”
宋斜月的一雙明眸映着他斑禿落魄之態,其中意味冷得讓他心頭髮慌。
“他死無對證,自然由得你都推到他頭上。”
“不不不,宋師侄,你得信我,要是我真有手段又害了歸舟長老又能害了長海那老賊,我爲何還要在小小乾元山當個長老呢要是我真僞了謀奪掌門之位,長海他入魔之事要是讓別人知曉,整個乾元山都擺不脫干係,我就算當了長老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