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習慣與教養, 絕不會點着煙和人開始一場正式談話,但此刻, 他卻完全沒有滅掉指間這根菸的打算,反而極爲自然的又抽了一口。
消防通道里的風帶着嫋嫋煙氣吹上臉頰, 羅念吸入了有些苦澀的菸草味道。
很熟悉。
姜勉初只抽一個牌子的香菸, 雖然抽得很少,但大概他是喜歡的。
她爲他準備過很多東西, 香菸也只是其中一種,甚至曾經她也嘗試着抽過。
愛得盲目的時候, 彷彿擁有無盡的熱情和好奇心, 他喜歡的感興趣的,她也總是蠢.蠢.欲.動躍躍欲試。
只除了她。
在姜勉初喜歡的那些東西里,不包括她。
“剛纔,謝南池問我, ”一片沉默中, 先開口的是姜勉初,“我喜歡的人是誰。”
這句話這個問題,他覺得她會感興趣,更甚者或許會用閃閃發亮的眼睛笑着看他。
她很看重這個,即便很少開口問, 但他就是知道。
誠如謝南池所說,從前她的眼睛裏, 寫滿了雀躍的“迴應我”。
她總是期待迴應的。
可是, 這一刻身旁的她彷彿置若罔聞, 好像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再感興趣。
於是,他重複了一遍剛纔的答案,“我說羅念。”
話落,他不再開口。
問題和答案足以說明一切,他做出了努力,現在只看她。
雖說有些波折,但結果不會變。
交往,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羅念無動於衷,即便她聽到了一切。
如果現在聽到這些的是從前十九歲的她,她會如同姜勉初設想的那樣開心又滿足,她期望得到迴應,得到他的認同,更期望一直呆在他身邊。
然而,十九歲早已成爲過去,如今聽到這些的是二十七歲的羅念。
她經歷過太多波折,嚐到過太多失望,委屈、懷疑與失望已經深入骨髓,無可改變,無可挽回。
就算是遊戲,玩出一個結局之後再重回開頭,也不會是同樣的心情,更何況人。
所以,只能聽過就算。
她側頭看向姜勉初,昏暗中,他英俊的側臉依舊讓人心動,明滅不定的菸頭和她的呼吸一樣起伏不定。
他和其他人,還是不一樣。
只要她願意,確實不是非他不可,然而,能和想是兩碼事。
或許她能親近其他男人,但她想靠近的,還是隻有他。
即便她下定決心要告別,即便她說了再見,即便她不止一次的認爲自己能走出來。
對上他,她總會反反覆覆。
無論是那些沒有得到滿足迴應的愛情,還是那些一年又一年裏無聲無息積攢下來的委屈與失望。
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人,應不應該繼續愛下去,這段婚姻,應不應該繼續。
她已經投入太多,無法回頭,也做不到割捨,更不甘心,所以只能繼續走下去。
然而,她到底還是選擇了結束。
因爲她發現,這條路繼續走下去,會更痛苦。
她那麼渴望獲得他的愛情,整個人生的根基都紮根其上,一旦失穩,看上去圓滿的生活瞬間四分五裂。
姜勉初意外,不明所以,她的這句話突如其來,讓他毫無頭緒。
羅念扯了扯嘴角,然而卻笑不出來。
這就是她總是無法徹底放下的原因。
每當她想要退後一步,讓自己清醒些,他就會給出近在咫尺的誘餌,一旦她忍不住誘.惑喫掉,就會發現自己跌得更深。
他就像沼澤,一不小心就泥潭深陷,無法自拔。
即便事後她再痛恨自己,也無法改變已發生過的事實。
姜勉初看不太懂她突然變化的情緒,但卻意識到她此時的心情極爲糟糕。
這個結果,和他的想法與打算背道而馳,也令他不快。
如果是他給的不夠,讓她無法下定決心,那麼下一劑猛藥未嘗不可。
夾着煙的左手移到了旁邊,右手用力順勢一勾,把人攬到懷裏之後,他低下了頭。
菸草的味道很清晰,然而,他還是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
他不喜歡的人和東西太多,喜歡青睞的少之又少,但他不討厭羅念,否則不會考慮交往。
在此之前,他們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牽手,或許還有碰巧之下的擁抱,但除此之外,就不再有其他。
她沒有拒絕也沒有掙扎反抗,於是他如願親了她。
很單純的接吻,純粹的嘴脣碰觸。
他承認,剛纔那個“大冒險”讓他心情很糟,無論是她的選擇,還是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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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他試圖說服自己只是遊戲,但顯然,有些事情即便有再多花哨的名義,也改不了讓人惱怒的本質。
沒有一個男人喜歡看到他準備交往的對象去親其他男人。
這點上,他再庸俗不過。
對姜勉初而言的第一次親密舉動,對羅念來說再普通不過。
他們曾經在一起很久,從戀愛到結婚,漫長的時光中,也有很多美好的回憶,身體上的親密更是數不勝數。
甚至,她還想起了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不像這次這麼平淡,也沒有這麼寡淡。
那是他們確定交往的第一天,他們一起吃了飯看了場電影,然後繞過大半個校園,兩人牽着手並肩而行。
在經過附近的巷子時,壞掉的路燈讓那裏一片漆黑,她或許是怕,也或許只是單純的想要更靠近他一些,因此抓緊了他的手,往他懷裏靠。
那時候的他真的是一個很負責的新男朋友,無論是聲音還是動作都溫柔極了。
走到最黑的那一塊時,他突然開口問她,“害怕”
黑暗既讓人心生恐懼又讓人莫名有了安全感,於是,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接下來的一切,即便如今再回想起來,都像是黑暗中的一場美夢。
她只記得自己背後靠着冰冷的牆面,整個人緊張到渾身僵硬,或許臉也是紅的,急促的呼吸中,迎來了短暫人生中的第一個吻。
不像現在這樣輕描淡寫,從最開始就像一場兜頭而來的狂風暴雨,把人打得頭暈目眩。
那是她第一次切切實實的感受到純男性的強硬與壓迫,甚至害怕恐懼那些情緒已經徹底壓過了原本的害羞與困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