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魔一般低沉的嗓子輕輕的響起,近得讓我連反應的餘地也沒有。
嚇了一跳,我只能愕然的擡起眼眸,直直的與他對視起來。
“皇上我”驚訝的反應,當這個我字出口,我立即止聲了。
天啊我在慌什麼
在他的面前越是慌亂,只會讓疑心重的他越是不高興。
“皇上,霜兒沒想什麼,只是站在這裏發呆,所以不知道皇上來到面前,霜兒有罪。”立即的跪下,我想不到有什麼可以解釋的。
我總不能說,剛剛在想着邢江,在想着承親王,在想着皇后,在想着太多太多不該想的人與事。
“罷了,起來吧陪朕走一走。”轉身離開,他倒是沒有跟我計較。
看着他離開的腳步,我立即快速的跟上。
“皇上,你不是要去鳳宮嗎”看向月色,此時時間尚早,他該是去見皇后吧
“霜兒就這麼想朕去鳳宮”
背後回過頭來的他帶笑的盯着我,沒有了暴戾氣息的他其實也能給人溫文爾雅之感。
“霜兒不敢猜測皇上的心。”低下眼眸,太習慣應付兇狠的他,倒是不習慣他如此輕淡的與我談話。
“霜兒沒有在猜測,朕只是問你想還是不想”
頭被扣起,他修長的手指在我的下顎下輕輕的撫摸着。
在月色下,他的眼眸很深情,就如回到四年前。
曾經,我在這眼眸裏深深的不能自拔着。
“皇上,霜兒沒有想法。”薄涼的啓口,我的確沒有想法。
他喜歡去哪裏就哪裏,這一年來,我還不習慣嗎
別說是去,多少個夜裏,我就那樣侍候在他的龍牀邊,聽着他跟其他的女人做着那些讓人臉紅的事呢我不就是習慣了嗎還何來想與不想
“是嗎沒有想法”輕輕的喃呢,他點頭轉身繼續走。
聽不透他的意思,也不知他是否動氣,我卻是鬆了口氣。
下顎裏,依舊有他手指的溫度存在。
他的腳步很慢,伴隨在後,眼看鳳宮漸走漸近,心也漸變漸平靜。
是該平靜的,今日的聶霜兒就該懂得什麼叫心如止水,才能活得安穩,才能活得下去。
“參見皇上。”守在鳳宮門前的侍衛看清來人後,立即一起跪下。
沒有應聲,邢津跨步直入,往着鳳宮內走。
此時的鳳宮是風平浪靜的,不知道帝王會來,皇后並沒有讓人等候着,只見鳳宮正殿內已不見過多的燈火,相信她已經要準備入息了吧
步伐輕快,我們已經來到皇后的寢宮外。
裏面還有燈火,可見皇后並沒有入睡。
門前守候的宮婢正想下跪行禮,卻被邢津伸出來示意的手打斷了,都不敢說話的靜站在一旁。
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驚動皇后,我立即上前替他將門推開,等候他先行進入。
尾隨在後,這是我的職責。
步入皇后的寢宮之內,我們在一個窗前發現了她的影子,側着面,她正擡眸看向月色,神色帶着濃濃的悲哀之情,雙脣緊緊的抿起,手是自然垂下,手指卻又不安的微微顫動。
她的情緒顯然是十分不好。
“皇后是在想着什麼呢還在爲太尉大人的死而難過嗎”邢津越過稀薄的流蘇,很快的走到了皇后的身邊。
我無聲的退到一旁的柱子旁站着,耐心的侍候一側。
“臣妾參見”
“皇后就不必多禮了,這裏沒有外人。”將想要下跪的皇后
抱在懷中,邢津此時語氣十分溫柔。
“皇上怎麼來了怎麼不叫人過來通傳一聲呢臣妾什麼也沒有準備。”皇后先是一陣愕然,很快的回覆歡喜的神色。
這麼快,便能將恨意緊緊的收藏起來了。
“朕剛剛還在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來,所以就叫福臨不用通傳,免得皇后等太久了。只是沒有想到,都這麼晚了,皇后還沒有睡,是不是依舊被傷心的情緒困擾着”溫柔的捧起皇后的臉,他很輕的吻了吻,輕柔的笑聲充滿着讓人沉溺的愛意。
不得不說,他騙女人的能力同樣很強。
懷抱林妃的時候,就像他的眼內只有那個女人。
如今抱着皇后,亦是如此。
低下眼眸,無力的笑了笑。
我想,就算剛剛我真的開口說不想他來鳳宮,他還是會來的,何必多問呢
這個男人想演癡情,卻又不客氣的在我面前表演無情,他是在想什麼呢
還想繼續以感情爲手段來控制我嗎
鳳帳內纏綿不斷,陣陣的低喘聲極是壓抑,可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靜靜的站着,我倒是很習慣這樣的站着,這樣平靜的聽着他與別的女人糾纏
直至牀上的人都沒有聲息了,他們都平靜了下來,也許是激情最終還是過去了。
微微的眨着眼,想起皇后之前的恨,想着剛剛她那不能自控的喘息聲,不禁想問,她真的還會恨嗎
女人很怪的,在感情上面,很難把恨與愛拿捏到位,總是有不能自控的時候,有時愛與恨都混得一塌胡塗。
我想,皇后若真的愛上這個男人,也許恨他更是一種痛苦。
無聲的站着,擡眸看向窗外的月色,我知道現在時間不早了,這夜卻始終漫長。
細心的替他穿着上朝的朝服,這是剛剛眼看天快亮的時候我讓人過去飛霜殿帶過來的。
若不是不能隨便走開,我還真的寧願自己親自去拿過來,那麼就可以在這房間裏少待一會。
“皇上,臣妾幫你梳髮好不好”皇后也隨着下牀,在她的宮婢的侍候下已換好了她的衣裳。
金色與紅色站在一起,倒是如此的協調好看。
“皇后想替朕梳髮”任由我爲他繫着腰間的腰帶,邢津轉頭看向皇后,帶着溫柔的笑輕聲問。
“臣妾進宮都半年了,其實爲皇上做過的事很少,今天只是忽然想到要爲皇上梳髮。兒時,我見娘每天都會替爹爹梳髮的,那種平淡的行爲卻給臣妾一種幸福甜美的感覺。皇上,你看如何”舉步來到邢津的面前,皇后笑得同樣嬌柔。
幸福是啊本來夫妻間若相處愉快,哪怕只是相敬如賓也是一種幸福。
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的朝服已經換好,乾淨利落得一絲不苟。
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是不知他到底會不會准許皇后替他梳髮。
“那好吧今天就有勞朕的皇后了。”邢津輕聲而笑,伸手將皇后抱在懷中,牽着她一步一步的往銅鏡臺前而去。
我無聲的退到一旁,冷眼的看着這一切。
看着皇后溫柔而細心的將他烏黑的頭髮一根根的梳順,再像平日的扭起,心情談不上什麼起伏。
這些是屬於我的工作,可是很多時候都會有很多女人主子們想要爭去這種工作。
就像崔妃,她總喜歡在我要替邢津穿衣的時候將我推開而佔了那個位置;就像林妃,她喜歡站在邢津旁邊磨墨,有時候她在便會奪走我手上的墨硯;如今皇后也有這興趣了,喜歡梳髮。
無聲的嘲笑,面對這一切,我倒是很自然的接受了。
這些工作對我來說,是邢津給予的處罰,是我卑微身份的象徵,而她們這些主子正正喜歡做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