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桃摘下帽子和口罩, 露出精美的五官。
“嗯,好難受呀, 鼻子都透不過氣兒了。”
一說話,鼻音濃重。
處於逐漸回春的時節, 暖風陣陣,空氣是輕快的。
只是難爲了她。
鼻子癢了癢, 醞釀好一會兒,姜桃桃又打出一個噴嚏。
可惡的春天。
脫下厚重的羽絨服, 裏面是件白色t恤, 她隨手把外套放在一把椅子上,潔白的兩條手臂舉起來抓了抓頭髮。
濃密的頭髮長至腰間, 是墨一樣得黑,帶着微微卷曲的弧度,在像瀑布一樣地流動。
她停下來的時候,它們便老老實實貼在她的身體, 脖子上、胸脯上。
丹榮在擦拭桌子上長長短短的鏡頭。
她是名攝影師。
姜桃桃是她的模特。
姜桃桃朝她靠近,大大咧咧地分開腿反坐在椅子上, 手臂搭在椅背上, 一隻手在玩自己的一縷頭髮。
她左眼角到鼻樑的位置, 有一枚小小淺淺的痣。
明明是張清純的臉, 眼睛在這顆風情萬種的映襯下, 分外勾人。
“丹姐, 咱今天怎麼拍”
丹榮瞥了下她, “你狀態不好,怕再給你凍出什麼毛病來,先養好病,今天不急。”
姜桃桃撒着嬌,“拍嘛拍嘛,我就今天有空啊,過幾天就要準備考試了,大不了今天不脫”
“不脫”丹榮目光專注地看着鏡頭,突然詭祕地笑了下,“那還有什麼意思”
玻璃碗裏盛着洗過的草莓,姜桃桃捏了一隻放在脣間咬着,扯過一條毯子披在身上。
丹榮打開電腦修圖。
姜桃桃橫躺在沙發上玩平板電腦裏的小遊戲。
一時靜謐。
“對了。”丹榮說,“前幾天有人從網站聯繫到我,買了你所有的照片,還希望”
她停頓了一下,“能跟你共進一次晚餐。”
幼稚聒噪的遊戲音響個不停,姜桃桃按屏幕的手速飛快,心不在焉地說,“噢,是嗎”
“他的意思你明白,價格隨便你開。”
這下姜桃桃便來了興趣,“這人誰啊也不怕約出個恐龍,把自己嚇出心臟病”
丹榮表示顧客很神祕,她不知情。
姜桃桃重新點開一局遊戲,不太高興地說,“我是風華正茂的大學生,又不是坐檯的,他怎麼這樣啊”
丹榮聳聳肩,不置可否地笑了,“搞得我像個拉皮條的。”
不過她還是走過來遞給姜桃桃一張卡片。
姜桃桃沒看,夾在兩指間,塞進包裏。
晚些時候姜桃桃就回學校了。
六人間的宿舍裏空無一人,她倒在牀上悶頭大睡。
後來室友們陸陸續續地回來,睡夢中姜桃桃感覺有人趴在自己牀頭,“桃桃啊,今天下午你們班上體育課的時候有人在操場跟你表白呢,外校的,又是扯橫幅又是放鴿子的,可會玩兒了。”
“然後呢”姜桃桃有氣無力地說。
她噗嗤笑了,幸災樂禍,“然後發現女主角不在,就灰溜溜走了唄”
“對了,你今天去哪兒了啊怎麼又是一下午都見不到人”
姜桃桃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翻一個身,開始裝睡。
她做攝影模特的事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
大衆的接受能力有限,畢竟她做的是情色攝影。
丹榮是位知名的人體攝影師,兩年前找到她,姜桃桃沒怎麼猶豫地接下了這個活兒。
丹榮給的薪水非常優渥,姜桃桃只有兩個要求
一、不露點。
二、不露臉。
每次都瞞着同學朋友偷偷過去,次數多了她們就覺得好奇,但姜桃桃嘴巴嚴實得很,打死都不說。
趴在牀頭的女孩無奈地戳戳她腦門,下去了。
室友們都回來了,宿舍變成了鳥窩,似歸巢的小鳥們嘰嘰喳喳。
姜桃桃耳朵裏塞上耳機,臉埋在被子下頭,繼續睡。
當初她報道來得晚了被分到混寢,宿舍裏六個女孩都是大四的,三個舞蹈系,兩個個化學系,只姜桃桃一人是酒店管理系的。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睜開眼的時候還在恍惚,枕頭下急促的手機鈴聲吵得某張牀上一人翻了個身。
姜桃桃急忙把聲音關掉。
時間已快要過到凌晨,牀板下傳來亮光,偶爾有翻動書頁的聲音,一個室友在挑燈夜讀。
姜桃桃輕手輕腳爬下牀,摸到衛生間接通電話。
下鋪的女孩推推鏡框,臉龐朝衛生間方向偏了偏。
隔音不太好,裏面傳出姜桃桃壓低聲音的怒罵
“去你媽的李金宇你要不要臉”
“幾點了你給我打電話”
“滾老子不去”
“喝喝喝喝死你”
怒氣衝衝地出來後,她開始脫掉睡衣。
果然還是要去的
藉着檯燈的光,室友看到姜桃桃光裸的上半身。
她站在暗處,身上卻幾乎白得發光。
背後的蝴蝶骨像是將要長出翅膀似的。
室友問,“這麼晚了,你幹嘛去”
“嗯”
姜桃桃沒聽清,轉身面朝她。
女孩皮膚乾淨軟嫩,身線纖細柔美,弧度像是被畫家細心描繪出來的,每一筆的勾勒都恰到好處。
她立在黑乎乎的衣櫃前,白得像一彎月牙,胸形極爲漂亮,兩小粒粉色俏生生點綴在上頭,像紅粉桃花開放在春雪。
她又轉回身,拿着衣服往腦袋上鑽。
室友遲鈍地別開臉。
“臥槽,你他媽怎麼長這麼美”
頭頂有人說出了她心中所想。
上鋪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趴在牀頭看着姜桃桃,眼睛都要直了。
“李金宇那個傻逼不知道擱哪兒喝高了,哭鬧着要撞牆,非得要我現在找他去”
她乾脆連文胸都沒穿,套上白天穿的t恤,裹着那件黑色羽絨服就出門了。
姜桃桃沒來過酒吧。
看着手機上李金宇的定位越來越近,她推開一間包廂的門。
年輕的男女們堆滿了昏暗的空間,霓燈虛虛地從頭頂灑下,遊蕩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