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接連下雨, 入了三月, 依舊清冷。

    鎮北軍離開朝容, 一到邊關便加入了戰場。大軍坐鎮, 天澤國的騎兵更討不到好處, 鎮北軍幾戰連捷。

    邊關大捷, 朝容城內自然也是喜氣洋洋。然而沒過幾日,邊關急報,隨軍運送輜重的隊伍被敵軍偷襲。

    此次被襲擊, 損失並不大, 可是輜重隊伍的行蹤暴露卻是大事。隨軍輜重乃是重中之重,本來大軍已經攻入了天澤國境內,只能暫緩攻勢, 就地紮營。

    接下來兩軍又發生了幾場激戰,總的來說, 鎮北軍贏多輸少。但就算鎮北軍處於勝勢, 朝中的大臣還是擔心了。

    待再無人奏事之後, 便有一位文臣出列,提議派使臣去天澤國商議和解。

    “陛下,鎮北軍雖然曾經鎮守邊關數年,可是天澤國騎兵兇悍, 此番想要攻下天澤國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今天澤國使者及和真王還被扣在朝容, 若是我們將他們送回天澤, 未嘗不能重修舊好。”

    大殿座位坐着的凌忍身穿朝服, 眉目疏冷,聞言看向了說話的人。

    見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文臣想到他的性子,身子微顫卻仍舊硬撐着。

    “退朝。”

    殿中衆多大臣正心中忐忑,不知道殿上的陛下會不會發火,沒想到下一刻,他就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隨後還不待衆人反應過來,坐着的人已經直接起身離去。

    成文見狀,連忙再次宣告退朝,隨後就跟了上去。

    而之前說話的文臣張大人則成了衆矢之的,好幾人勸他不該這般,關心也有,不過大多是怕其惹怒陛下的,遷怒旁人。

    張大人十分委屈,這些勸他的人當中明明大多都不支持兩國交戰,此番他提了出來,反倒被怪罪了。

    衆人陸續向殿外走去,張大人看到某個身影的時候,下意識地靠了過去。

    典安嶽正在下石階,察覺到有人靠近,回頭一看,他神色不變地叫了一聲:“張大人。”

    張大人:“典大人,你變了。若是以往見着陛下胡鬧,你肯定會制止他的。”

    典安嶽被噎了一下,沒想到這位以往交往不多的同僚竟然這般幽默。

    不過見他今日在大殿上的模樣,典安嶽不由想到了當初的自己。畢竟前幾年,他最喜歡的就是這般挑刺了。

    他想了想,說道:“陛下有時雖然武斷,不過此次向天澤國發兵的決斷並無不妥,天澤國一直對我國虎視眈眈,若不解決,遲早要成大禍。”

    張大人看着他,沒說話。

    典安嶽見狀又同他說了幾句,讓他不必擔心殿上發生的事情,陛下不會拿他如何的。

    張大人:“看出來了。”當初得罪陛下不知多少的典大人都好好的,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典安嶽:“”雖然對方沒說什麼,可是他還是從張大人的眼中看出了什麼。

    語塞了一瞬,典安嶽擡了擡手:“張大人,我們邊走邊說。”

    張大人:“大人先請。”

    兩人一同下了石階,往前庭走去。

    凌忍此刻則坐在內殿的案桌前看摺子,絲毫沒有被殿上的事情影響。

    成文看了他好一會兒,見他面色如常,暗自鬆了口氣。

    時間過得很快,眼見着就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成文正準備詢問陛下在何處用膳,外面就傳來了宮人問好的聲音。

    “娘娘來了”他語氣頗爲驚喜。

    凌忍剛好將手中的摺子看完,神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成文乾咳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他嘴上不敢說,心中卻是覺得好笑。

    娘娘來了,陛下不知有多高興,偏偏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果然過了一會兒,便見一道身影從白玉屏風後走了出來。

    典芙今日穿了一身水色衣裙,最外疊穿一層輕紗,襯得身姿嫋娜,因是春日,特意搭了淺綠色的披帛,讓人眼前一亮。

    成文不用吩咐,十分有眼色地道:“小的去傳膳。”

    他走後,典芙纔看向了坐在桌前的人,有些心虛:“臣妾沒打擾陛下辦正事吧”

    凌忍看了她一眼,“你先坐會兒。”

    典芙應了一聲好,到一旁的座椅坐下,她本以爲他還有事要忙,結果纔剛剛坐下,就見陛下起身朝她走來。

    “陛下不是還要忙嗎”典芙不解,她正準備站起身,下一刻,臉就被捧住了。

    隨後,脣上傳來微涼的觸感。

    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臉霎時染上了紅霞,待憋不住時,她終於記起呼吸。

    氣息交纏,繾綣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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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待分開時,她的眸中彷彿罩了水霧。

    凌忍受不了她這樣的眼神,伸手在她的臉頰上掐了一把。

    典芙呼痛。

    凌忍看着她白皙的臉頰出現淺淺的紅印,眼中閃過一絲懊惱,“這麼”

    他的聲音太小,典芙沒有聽見他說什麼,“陛下,你說什麼”

    指腹在她剛剛被被掐的地方摸了摸,凌忍低聲道:“沒什麼。”

    典芙還想說話,側間傳來成文的聲音。

    過了沒一會兒,成文就在門前請兩人出去用午膳。

    用過午膳之後,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典芙和凌忍出了殿外走了一會兒消食,隨後又在正陽殿內殿擺着的軟榻上小睡了一會兒。

    再醒來時,就見陛下坐在案桌前。

    他不知何時換下了朝服,換了一身圓領外袍,頭戴玉冠,整個人清雋矜貴。

    典芙捧着下巴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偷笑了兩聲,只覺得怎麼也看不夠。

    然而笑聲剛落,就對上了對方如墨的眸子。

    “”偷笑的聲音沒有收斂,被陛下發現了。

    凌忍:“醒了就過來幫忙。”

    “幫忙”典芙從軟榻坐起來,穿上鞋子後,臉上的疑惑還沒有消失。

    “過來。”

    典芙拿起一旁桌上放着的步搖插回發間,提着裙子朝着他走了過去。

    “幫我研墨。”凌忍話落起身離開座位,“坐吧。”

    雖然兩人如今再是親密不過,可典芙可不敢。

    “還是陛下坐吧,臣妾站着就可以了。”

    凌忍沒說話,垂眸看着她。

    典芙:“”

    典芙乖乖地坐下,坐直身子後,取過旁邊的墨條開始研磨。

    凌忍手搭着椅背,過了一會兒,拿起毛筆沾了墨水,繼續批閱摺子。

    兩人隔得很近,典芙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氣,她的衣裳上也有這樣的薰香。

    明明此刻再是正經不過,可是典芙的腦中卻竄出不合時宜的畫面。

    “皇后,你的臉紅了。”

    典芙還沒來得及作何反應,耳邊就響起了一道輕笑。

    隨後,她的耳垂被微涼的手指捏了捏。

    “騰”地一下,她整個人彷彿要着了火一般。

    “陛、陛下,臣妾突然想起還有事沒做完,先、先回昭月宮了。”

    典芙說是落荒而逃也不爲過,然而快出內殿時才發現自己手中墨條還沒有放下。

    她跺了跺腳,只能將墨條送回去。

    凌忍似笑非笑地看着去而復返的她。

    雖然他還是如往日一樣,可是眼中明顯帶着幾分打趣,典芙覺得自己再被他盯着,真的要燒起來了。

    “陛下,這個忘記了。”她將墨條放回原處,也不待他說話,提着裙襬就快步離去了。

    凌忍輕嘖了一聲。

    臉皮還是這麼薄。

    典芙出了正陽殿,在殿門前站了一會兒,臉上的熱氣才消了。

    隨後就帶着隨身宮人往昭月宮走去。

    這宮中說閒不閒,只要你要找事做,肯定會找出事情的,她可沒有撒謊。

    轉眼又是兩日過去,清明至。

    清明祭祀典禮結束後,凌忍直接回了宮中,其他大臣也不用去衙門當值,有的回到府中,有的則外出掃墓。

    凌忍偷了半日閒,本準備陪典芙,可是纔回宮中就下起了雨,兩人只得在寢宮待了半日。

    好在兩人都是坐得住的性子,解解九連環、下下棋,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當夜兩人早早便歇息了。

    因爲睡得早,凌忍醒得也早,他換好朝服之後便前去正陽殿。

    用過早膳,天色也才矇矇亮。

    纔剛到正陽殿,便有侍衛腳步匆匆地走來。

    成文看出不妙,“發生何事”

    侍衛跪在地上,“陛下,宮外傳來消息,禮部司的張大人在家中被人刺殺,家中死傷數人”

    成文一驚。

    禮部司的張大人這人不就是前幾日的早朝上提出要和天澤國和解的大人嗎

    陛下要發兵攻打天澤,他卻在大殿上提出要和天澤國和解,大家都知道陛下的性子,難免不會猜想張大人被刺殺是因爲惹怒了陛下。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想往陛下的身上潑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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