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民國調香師 >26.小葉檀香
    璨容臉上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情,無論柳雁歡怎麼問,她就是緘口不言。

    眼看大家都沒了遊玩的心思,柳雁歡輕嘆一聲:“回去吧。”

    臨走前清點人數,柳雁歡讓孩子們排成男女兩隊。

    半晌,他蹙眉道:“是我點錯了麼怎麼少了一個女孩”

    話音剛落,璨容的身子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我沒記錯的,來時是十二個女孩,現在只剩下十一個。”柳雁歡又清點了一次。

    秦非然從男孩子的隊伍裏一個個問過去,可是沒有人知道那個女孩的身份,也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不見的。

    再問女生隊伍,得到的還是同樣的結果,而璨容就一直是一副惶然出神的模樣,輕輕的一句叫喚,都能把她嚇得跳起來。

    眼看着太陽臨近落山,天色越發昏暗,柳雁歡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看向秦非然:“生個火吧,山裏太冷了,我們再等等。”

    秦非然取了自己的外套,將它披在柳雁歡身上:“你穿得太單薄了。”

    點燃篝火後,柳雁歡看着那不斷跳動的火光,輕聲道:“槐墨,我有種預感,那個不見的女孩,可能是自己跑掉的,也許璨容知道一些情況。”

    “嗯”

    “如果有人把她帶走,她一定會大聲叫喊,拼命掙扎,同時必定會有孩子看見。”

    “孤兒院雖遠不如一個家來得溫暖,但好歹還有一個容身之所,那是孤兒最後的一塊避風港。”

    “你什麼意思”

    火光中,柳雁歡看着秦非然俊朗的側臉,不知怎樣回答。

    思量良久,終於還是開口道:“我覺得恤孤院有點兒不正常。”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秦非然一眼,見他沒有表態,才接着說:“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那幾個女孩子太乖了,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不是說學佛的孩子,在悟了佛理之後,大多都會變得性子平和麼”

    “是,是這樣沒錯。”柳雁歡撓了撓頭,“我說不上哪裏不對,就是一種感覺。佛學的平和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氣質和修養,可這裏的孩子所散發出來的感覺,卻是壓迫之下的惶恐。你還記得我第一次教璨容學琴麼她總是看節拍器,你知道我拿起節拍器看到什麼”

    “什麼”

    “竊聽器,節拍器上爲什麼要裝個竊聽器他們想知道什麼”

    “你的意思是,剛剛那個失蹤的孩子,原本就想逃離恤孤院”

    “對,她寧願選擇逃離。”

    話音剛落,他就見秦非然把腦袋轉向一邊。

    柳雁歡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本來恤孤院這樣的機構,是他們的避風港,在恤孤院裏有喫有喝,可她們寧願跑出去露宿街頭,也不願留在恤孤院。”

    “你的意思是,恤孤院內部出了問題。”

    “沒錯,學佛者也有人面獸心的,孩子又是最好拿捏的對象,保不齊內裏的一些東西,你這個出資人都被矇在鼓裏。”

    秦非然掏出懷錶看了一眼,已經戌時了,他站起身來說道:“我們回去吧。”

    一聞此言,璨容打了個結結實實的冷戰。

    柳雁歡走上前,牽起她的手。一雙冰涼的手微微發着抖,璨容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沒有甩開。

    這之後在寺院的生活依舊安逸而乏味,柳雁歡仍舊會去恤孤院探看孩子們,而那個丟了的女孩,再也沒有回來。

    這一日,柳雁歡正在禪房午睡,忽然聽見樓裏傳來了絲絲縷縷的鋼琴聲。他翻身坐起,悄悄來到琴室門前,就見璨容坐在鋼琴前,一遍遍地練着柳雁歡教她的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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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小姑娘的發上扎着紅頭繩,身上穿着初春應季的連衣裙,坐在琴凳上彈得異常專注。

    連柳雁歡走到她身後都沒有察覺。

    一曲終了,璨容身後傳來一陣掌聲,她詫異地回頭,就見柳雁歡站在琴凳不遠處,正微笑着注視着她:“彈得很不錯。”

    璨容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卻又很快收斂起來。

    柳雁歡從身後掏出一個扎着緞帶的禮物盒,遞到璨容面前:“生日快樂,可愛的女孩。”

    璨容瞪大了眼睛,生日的日子是她自己定的,也就是她來到恤孤院的日子,這是她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

    “先把眼睛閉上,等你睜開時一定會有驚喜。”

    “哐”的一聲,璨容疑惑地睜開眼睛,就見節拍器已裂開了兩半,而柳雁歡正手握一把袖珍消音手槍,

    柳雁歡緊盯着她臉上的表情,拿着被毀壞的竊聽器輕聲對她說:“璨容,不用害怕,千里眼、順風耳統統被我打碎了,壞人聽不到你說話了,以後遇到壞人,我就用這個滅掉他。”

    “來,打開禮物看看。”

    璨容纖細的雙手顫抖着打開禮物盒,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隻精美的蝴蝶結出現在她眼前。

    這時,柳雁歡轉過身,剛把槍別好在腰間,就感覺後腰被人抱住了。

    “她叫鳳蓮。”他聽見璨容的聲音顫抖着。

    “誰”

    “那個跑掉的女孩,叫鳳蓮。”

    柳雁歡回過身,將璨容輕輕地摟進懷裏,安撫性地輕拍着她的後背。

    “她爲什麼要跑”

    璨容又沉默了。

    “璨容能將祕密悄悄告訴先生嗎先生保證不透露給任何人。”

    “有人和我們說,我們說的所有話,做的所有事,都會被知道,因爲他們有千里眼,有順風耳,那個節拍器裏就有一個,他們能夠知道我們的祕密。”

    柳雁歡聽得心裏難受,他緩緩攤開手,掌心處是那枚已經被打碎的竊聽器。

    “因爲......因爲......”女孩話還沒說完,眼淚先流出來,將柳雁歡的肩頭沾溼了。

    “因爲鳳蓮姐,已經過了十六歲生日。”

    “那又如何”

    “那些人說,豬仔已經熟了,可以賣了。”

    柳雁歡愣住了:“你是說,恤孤院的女孩子......長大了會被賣掉”

    璨容緩緩地點點頭。

    柳雁歡不斷輕撫着她的後背:“賣到哪裏去。”

    “有的賣給人家當小妾,有的賣給人家當丫鬟。”

    柳雁歡摟着懷裏輕飄飄的女孩,心底一片冰涼。

    見柳雁歡愣神,璨容急了:“先生,您可不可以再帶我出去玩一次,再過幾年,我也滿十六歲了,那些人就會把我賣掉,我不想被賣掉。”

    “璨容不用害怕,先生會想辦法幫助你的。”

    說完,他背轉身去,吸了吸鼻子,再出門時已經恢復了禮貌得體的表情。

    門外,秦非然正等候着,見柳雁歡出來,低聲問:“如何她說了什麼”

    柳雁歡從口袋裏掏出那枚竊聽器,秦非然剛要伸手拿,柳雁歡就將手握成拳,往後退了兩步。

    “你怎麼了”秦非然察覺到了異樣,“你手裏的是什麼”

    柳雁歡牙關打着顫,脣邊泛起冷笑:“怎麼,恤孤院的出資者不知道這是什麼嗎”

    秦非然皺眉道:“她到底說了什麼你這是在懷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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