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紅妝 >第十二章 迷路
    往事如煙似霧,南卿希沒有想到曾經那樣鮮活的人面,已不知何處去了,她的精神又開始有點恍恍惚惚了,記憶也變得凌亂不堪。

    她沉思了良久,記憶越來越模糊,感覺碧玉之死彷彿是前世所發生之事,太遙遠,太模糊。她的頭只是越發疼得緊,腦海裏也只是一片空白。

    那邊鍾夫人的院子裏,卻有幾個小丫鬟正坐在臺階上閒話家常,見有人來,有的就忙笑着起身來迎,那人一走近,小丫鬟們見是姜媽媽,就都趕忙着給她打了簾子。

    一面就有人報了:“姜媽媽來了”

    姜媽媽進了東房門,那是三間耳房,鍾夫人素日裏的居坐宴息處。

    黃花梨漆雲龍紋的羅漢牀上鋪着嶄新的茶色洋氈,正面設着靛青麒麟靠背,寶藍麒麟的引枕,竹青麒麟大坐褥,兩邊各設了一個黑漆嵌螺鈿仙人的小几,左邊小几上放着鈞窯玫瑰紫釉的花盆,盆內插着幾支時新的花束,右邊小几上擺着掐絲琺琅花卉紋燭盤,盤裏擱着幾塊錯落有致的精緻糕點。

    鍾夫人此時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正面榻上,她的大丫鬟霜兒站在榻沿邊伺候着。霜兒手裏捧着一個黃地粉彩纏枝蕃蓮紋海棠式的茶盤,盤上放着一個建窯黑釉鉢式的茶盞,鍾夫人看見姜媽媽進來,就問:“可打聽清楚了嗎”

    姜媽媽回稟道:“夫人儘管放心好了,九姑娘的事兒,我已經打聽清楚了。”

    霜兒就向屋子裏的衆丫鬟使了個眼色,她們就紛紛退了出去。姜媽媽方纔開口將南卿希打了碧玉的事兒以及如何被太夫人罰去浴泉寺帶髮修行的事情一一向鍾夫人說了。

    鍾夫人聽完就低頭沉默了良久,蹙着秀眉輕輕地撫弄着袖口的繡花,忽地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說道:“給我查明白碧玉之死究竟是何人搗的鬼,絕對不能就這樣讓我的燭兒替別人擔了責罰。”

    姜媽媽卻倒吸一口涼氣,支支吾吾地說道:“可九姑娘已經她她已經認罰了。”

    霜兒只是一言不發地將茶盞遞給了鍾夫人,鍾夫人端着茶盞,想起小女孩兒之事頓覺心酸,怔了半晌,長嘆了一口氣。

    南卿希卻因爲越想碧玉之事心緒越是羞憤難當,心道:“既然浴泉寺不容我,想設計害我,我又傷了我的貼身丫鬟性命,何必再活在這世上,與其平白遭人白眼陷害,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倒落得個乾淨”

    她已然生了輕生的念頭,周遭雖一片漆黑,但她倒比先前更加有勇氣起來,她摸着黑,胡亂地只管往前行。

    原來南卿希走到了樹林深處,卻見前方迷霧籠罩,走了這一陣,雪是越發的大了起來,再加上天上烏雲密佈,將月光和星光遮掩的一點兒也不剩。南卿希本想掏了帕子來擦臉,掏了好久方纔想起自己的帕子已經丟了,於是舉起衣袖輕輕地擦了擦臉,回頭看時,卻發現身後漆黑如墨,不要說光亮,連她的影子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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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南卿希不知自己到了何處,只覺前方陰陰森森的,很是可怖,一時害怕起來,於是便往回走,就這樣兜兜轉轉了幾回,卻又回到了原地。

    南卿希方纔意識到自己是迷路了,只好抱着嘗試的心態,朝前走去,越往前走,路越難行,地上遍佈着荊棘雜草,早已無路,更深露重,她停下來立在當地,雙手互相搓摩着,白日裏因有些陽光並不感覺到凍,現下寒風刺骨,倍感陰冷。

    南卿希心想總不能待在樹林裏過久,夜晚說不準會有什麼野獸,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野獸的嘴裏,那麼坐以待斃豈不是太蠢,於是她再次舉步前行,又走了好一陣子,周圍越來越黑,儘管她努力睜大眼睛也依舊看不清任何事物,此時她也顧不得腿腳被荊棘扎的生疼,只是蒙着頭抹黑向前行,大概走了一個半時辰,終於看到一絲亮光。

    南卿希要走出樹林的信心早已因越往前行越困難而被磨滅的所剩無幾,甚至已存了必死於此的心。此時看到亮光,大喜過望,心想好歹不用死在這個詭異之地,她加快腳步向前走去,沒走多遠,只覺得腳下踩空,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已“噗通”一聲跌入不知是水溝還是什麼水流裏,她的雙腿似乎教什麼東西絆住了。

    於是她用力地掙扎了幾下,由於用力過猛,不免扯痛了傷口處剛結不久的痂,她的雙腿好容易才脫離了束縛,她便向前游去,好在那河流雖深卻未曾將她完全淹沒,只淹到她的嘴下,她越往前遊越感到刺骨的寒冷,冷的她直打哆嗦、不停的咳嗽,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跌進了寒潭裏。

    忽覺前方的亮光越來越近,好像正在向自己移來,隨着那亮光的移近,傳來了幾聲嘀咕:“是誰半夜不睡,攪人清夢啊”

    南卿希聽見有人說話,驚喜地高聲叫了出來,語氣中帶着幾分乞求之意:“我我我是過路的行人,因爲迷了路所以纔行至此處,攪擾了主人,還請您見諒。”

    那人聽完後,過了半晌方纔好奇地詢問道:“小姑娘,你可知道你跌進的不是什麼普通的湖水河水裏,那可是寒潭,你只要在裏頭待到了天明,一條小命勢必就要送了,你怎麼不求我救你”

    南卿希正要回答,眼前突然出現一點光亮,原來是一個老和尚,他手執着火摺子正細細地端詳着她。

    南卿希頭一偏,神色有幾分悽苦,道:“左右我也是不想活的了,前輩你救與不救,又有何差別。”

    那老和尚只是搖頭,不停地嘆氣,似是惋惜,正要開口來勸,卻已有聲音從不遠處傳了出來,“小小年紀,何以捨生求死”

    南卿希忍不住哽咽起來,“何謂生何謂死”

    遠處傳來一聲輕嘆,“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姑娘既不懼死,又何畏生”

    南卿希喃喃地念道:“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她沉吟了半晌,訥訥地不知言語,倒是遠處的那個聲音再次傳來,“師侄,救小姑娘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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