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邁着沉重的步伐折返回了王府。
芳華苑的屋子還亮着,她走時是滅着的。
推開門,毫不意外的,男人坐在燭火旁,半眯着眼,沉暗的目光鎖着她,一言不發。
“你去哪了”他問。
赫瀾反手關上門,看着他說:“去找你了。”
他似乎並不意外,“是嗎”
“嗯。”
赫瀾走到軟榻上半躺着,從榻桌的抽屜中拿出一支菸,湊近燭火點燃,煙霧瞬間從她的嘴角鑽出來,繚亂眼眸,也阻隔住了她的神色。
女人紅脣似火,墨發很是隨意的散開,肌膚被紅裙襯托的更爲白皙,睫毛長的像是假的,半垂眸,便在她的眼瞼處留下一抹淡影。
修長好看的雙紙夾着那根菸,白霧繚繞,朦朦朧朧。
一室寂靜,誰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這樣的赫瀾,他只看見過一次,就是那年發現她吸菸的時候。
他不能否認,這樣的赫瀾很迷人,有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感覺,若即若離,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神祕的氣息,似乎她有很多祕密,令人感到可怕。
寂堯筆直的腿隨意搭着,指腹抵住額角,年過三十的他臉上沒有一絲歲月帶來的痕跡,依舊英姿挺拔,矜貴沉穩。
仍舊是東國女子嚮往的夫君人選。
而這般優秀的男子,卻與這個總是欺騙他的女人,糾纏了十幾年、近二十年。
從剛開始的一頭熱、執着追逐,到後來的如膠似漆,再到後來的相隔兩地,以及如今的相對沉默。
這期間的林林總總,早已用時間不能規劃總結。
總年少無知到心力交瘁,僅僅是四個字的變化,卻夾雜了太多的愛恨與眼淚。
“赫瀾。”
赫瀾睫毛微微顫動,沒應答,卻等着他開口。
赫瀾的心揪了一下,仍舊沒回答。
“當年你掉下牆頭醒來的第一句話,你還記得你說的是什麼嗎”
他冷靜的提問,沒有絲毫怒火。
然而這種平靜才更爲揪心。
赫瀾已經忘了。
但寂堯還記得。
他說:“當時你一睜眼看見我,喊的是小北,是他吧”
寂堯的眼神很淡,幽深的好像沒有底。
赫瀾夾着煙的手越來越用力,似乎快要把煙身捏斷。
“你突然之間接受我,是因爲他因爲,我跟他長得有點像嗎”
同一個問題出自兩個人的口,但感覺是很不同的。
小北問這個問題,赫瀾的第一反應是愧疚。
但寂堯問出這個問題,她的心臟卻像是被人撕碎似得,且還伴隨着一陣害怕。
確切的說,應該是心虛。
“當初你來東國,是要殺我,我知道以後還是選擇了理解你,我不惜放棄一切的代價送你走。後來你又回來了,你說你愛我,我掙扎許久還是信了,但現在,你卻告訴我,你對我的感情全部來源於另一個人。”
寂堯揚眸,伸手指着自己的臉,眼神已然森冷,“就因爲這張臉,你施捨般的接納了我的感情,是嗎我寂堯近二十年的感情全部都是別人的陪葬品,是嗎”
話音落下,寂堯忽然抓起桌上的那把小剪刀,對準自己的臉,狠狠地就是一劃
血痕瞬間橫穿自己的右側臉,猙獰恐怖
赫瀾大驚失色:“寂堯”
寂堯隨手丟下剪刀,目光淒涼:“如果是,這張臉我不要了。”
血順着臉頰流到脖頸,直至衣袍的衣領處,一滴滴的掉落。
他走到房門口,聲音平靜又冷酷:“赫瀾,你放過我吧,就當是發發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