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安風 >第二十四章 開解
    “下官清河縣令張巡拜謝壽王殿下救命之恩。”壽王府寬敞華貴的馬車中,張巡拱了拱手,站起來拜道。

    李瑁壓了壓張巡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笑着問道:“你識得本王”

    張巡笑道:“殿下名傳四海,下官如何不識。”

    李瑁自打步入朝堂後頗有幾分戰功,在劍南也施行善政,在地方名聲尚好,與尋常皇子不同。

    李瑁謙虛道:“本王算什麼名傳四海,不過徒有幾分虛名罷了,真正治理地方還是要依靠張卿這樣的幹練忠直之臣。”

    張巡看着李瑁,腦海中猛地閃過一種念頭,忽然道:“下官有一冤情相呈,還望殿下做主。”

    李瑁看着張巡堅定的眼神,在心裏嘆了口氣。

    張巡上馬能治軍,下馬能治民,文韜武略俱是不俗,只要稍加栽培,至少也能勝任一鎮節度,但就是他的這個性格實在太執拗了些,剛剛纔喫過虧,還是不肯放棄。

    “你說的可是你好友墜河自盡之事”李瑁皺眉問道。

    張巡迴道:“不錯,下官故友張濱之本是長安人士,祖宅便就在這勝業坊中。秦國夫人楊玉珠修建新宅,準備佔用濱之家的祖宅,便欲以一百貫錢強購其地,濱之不從,她便讓工匠趁夜強拆屋舍,活生生壓死了濱之的父母,濱之也被他們逼得走投無路,墜河自盡。”

    張巡一邊說着,心中的憤恨之情早已溢於言表,一旁的楊玉環也面色有些羞紅,畢竟這都是楊家人乾的事情。

    李瑁聽着張巡的話,臉上卻露出了些許難色。

    楊家人仗着貴妃的勢,凌霸長安,他們的所作所爲李瑁多少也有些耳聞,但礙於自己的利益,李瑁對他們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少在朝堂上和他們爲難。

    楊玉珠強拆他人家宅,致人死亡,若是真的按照大唐律例來判,至少也是流放之刑,說不定還要殺頭,李瑁若是插手此事,那就等於和楊家結下了死仇。

    他愛惜人才,想收攏張巡爲己用,但楊家同樣不可得罪,至少現在還不行。

    李瑁在心中稍稍思索了片刻道:“本王本以爲你是聰慧之人,這纔出手保住你的性命,沒想到你也是愚直之人,不知變通,倒是叫本王很是失望。”

    張巡沒想到李瑁非但沒有答應幫助自己,反倒將自己訓斥了一頓,臉上微微一愣,問道:“下官不知殿下何意。”

    李瑁盯着張巡的眼睛,問道:“你以爲楊玉珠敢如此放肆,是誰給她的權力”

    張巡沒想到李瑁會突然這麼問,愣了愣,違心回道:“自然是貴妃娘娘”

    李瑁地嘴角上揚起了一絲弧度,笑道:“原本本王以爲張卿見識卓絕,不同於那些尸位素餐之徒,被想到你的見識也不過如此。”

    李隆基對楊玉瑤和楊家的過分寵愛張巡豈能看不出來,只是他當着李瑁的面,有些忌諱,不知該如何開口罷了。

    張巡想了想,小心道:“古語有云:臣不彰君惡,有些話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實在不便開口。”

    李瑁輕輕地嘆了口氣,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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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是啊,臣不彰君惡,子不言父過,皇上於你們不過是君臣,你們尚且如此忌諱,皇上與本王是君臣,更是父子,本王又如何問責呢更何況,你當真以爲光憑張濱之的事情就可以拿下楊玉珠嗎上面有意相護,到最後喫虧,甚至是丟掉性命的也不過是你一人罷了。”

    張巡咬牙道:“若能爲好友申仇,張巡雖是無憾。”

    李瑁重重道“不能,問題是不能,這件事情再鬧下去,最後被犧牲的只會是你,張濱之的仇怨將會不了了之。楊家現在的勢力,就連本王都動不了他,此事之後,楊玉珠依舊做她的秦國夫人,至於你,只是長安郊外從此多了一處無人問津的孤墳罷了。”

    李瑁的話入了張巡的耳中,張巡想了想,自己也猛地驚醒過來,曾幾何時,大唐的吏治竟已糜爛到了如此境地

    李瑁見張巡似有所悟,接着道:“被楊玉珠強佔家宅的何職張家,就連兵部侍郎韋嗣都是如此,難道你以爲此事太子和宰相全然不知嗎他們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自由罷了。”

    韋嗣不同尋常官員,乃堂堂兵部次官,當朝少司馬,他的宅院被人強佔,太子和宰相怎會不知,但他們包括韋嗣自己全都選擇了沉默,這不就等於是默許了楊玉珠的所作所爲嗎

    想通了這些,張巡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無奈道:“難道這世上就沒有公理了嗎”

    李瑁拍了拍張巡的肩膀,朗聲道:“公理,自然有,這也是本王一直在追尋的東西。但本王與太子的懦弱和宰相的無能不同,本王眼中的公理是天下萬民,是國泰民安,是要讓這些家破人亡的事情以後不再發生,所以本王只能選擇隱忍,以策將來。張卿身懷治國撫民之才,同樣更該如此,若是因爲一時的意氣早早地丟了性命,又何談以後呢”

    張巡擡頭看着李瑁,李瑁的眼中彷彿閃爍這星光,他回味着李瑁的話,緩緩問道:“這是殿下的志向嗎”

    李瑁回道:“不錯,這便是本王生平所願,前路難拓,張卿可願助本王一臂,與本王一同實現這個願望”

    關於李瑁地傳聞張巡早有耳聞,他此前一直以爲李瑁是個野心之輩,但今日看見他,與他當面講話,似乎又與他所猜想的截然不同。

    他會爲了自己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官開罪楊家,也會循循善誘地與他勸導,顯然與傳言中的樣子並不相符。

    張巡在心中掙扎了片刻,終於鬆了口氣,躬身道:“下官這條命本就是殿下所救,承蒙殿下不棄,下官願追隨殿下左右,鞍前馬後。”

    李瑁剛剛拉攏到了張巡,心中正是大悅,不過與此同時,壽王府的馬車後面正有兩雙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們,這兩雙眼睛的主人正是新晉范陽節度使安祿山和他的幕僚高尚。

    安祿山盯着李瑁地馬車對高尚恨恨道:“這李瑁不知何意,總是和本帥過不去。此前李瑁不在長安,本帥才能趁機得到范陽節度使的位置,這種總被人盯着,提心吊膽的感覺本帥受夠了,你可有對付他的良策”

    高尚嘴角鼠須輕抖,冷冷笑道:“這幾年來李瑁開罪了不少,想要他性命的不知多少,大帥放心,我只消稍稍安排一二定能取了他的性命,且不叫旁人察覺。”,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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