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地推開了門,房間裏的說話聲也戛然而止,景闌等人都紛紛朝她這邊看過來。意遠看到,站在景闌身邊的是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她身着淡黃色梨花紋樣襦裙,梳了簡單的髮髻,一支梨花釵斜斜地簪在烏黑的髮髻間。
那少女同樣看呆了,但卻是反應最快的,大聲道,“他該不會是哥哥吧!”
意遠聽出了她聲線的失望,正待要解釋,卻聽景闌無奈地搖頭道,“她不是你哥哥。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這所小院的主人,正是我剛進京時收留我的人。”
少女撫着胸口,鬆口氣道,“那好,那好。”
景闌頗抱歉地看着意遠,又指着少女道,“小女,名寧雨珉,小字怡怡。”
這回,又是意遠來不及說半句話,寧雨珉極不滿地道,“爹爹,你什麼時候能不再喊我怡怡了,都說了,這個小字土氣地很!”
言罷,她蹦蹦跳跳到意遠面前,“兄臺好,我叫寧雨珉,正是未來鋤奸安民、名振江湖的女俠!”
意遠被她逗笑了,“寧姑娘好,我叫梁意遠。”
“意遠?”寧雨珉皺起眉毛,摸着下巴思考,“這…這怎麼像是一個姑娘家的名字?”
意遠和景闌對視一眼,不由笑道,“我本姑娘,自然要取姑娘的名字。”
“什麼?!”寧雨珉一驚一乍地跳了起來,“你是個姑娘,可你的樣貌,還有聲音…”
意遠低頭輕聲道,“男裝不難搞到,至於聲音,我小時候落過水,從那之後,嗓子一直不好,久而久之,便是這種聲音了。”
意遠話音剛落,便看到內室走出一位身材嬌小玲瓏的婦人,那婦人穿着青色的袍子,不施粉黛卻面容姣好,脣角邊漾着淡淡的笑意。
“想來這位便是嬸子了?”
景闌含笑點了點頭,走到婦人身旁撫她的肩膀,“薇兒,這便是我在信對你講的那位姑娘。”
“梁姑娘好,多謝你好心收留我們。”
她的聲音溫和親切,意遠如沐春風,連連擺手道,“您不必客氣,能遇都是緣分,這所院子也挺大的,住咱們幾個是完全可以的。”
寧薇點了點頭,“你們先歇着,我去準備晚飯。”
“夫人,你長途跋涉剛到金陵,還是好好歇着,我去準備晚飯。”
看到此情此景,雨珉和意遠兩個人都掩住嘴偷偷笑。最後還是寧薇拗不過景闌,讓景闌去做了。
用過晚飯,景闌和寧薇回了房間早早歇下,意遠去伺候娘歇下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剛一進門,便看見寧雨珉悠哉悠哉地躺在她的牀。
“寧姑娘,你怎麼到我這裏來了?”
雨珉坐了起來,“我今兒晚想跟你一塊兒睡!”
意遠不禁感慨這姑娘不僅是個話癆,還是個豪放派,遂坐到牀邊,“好啊,寧姑娘…”
“哎呀!咱們倆別謅謅地寧姑娘梁姑娘了,不如以姐妹相稱吧!我乃玄德四年二月生人,你呢?”
雨珉露出兩排潔白的牙嘻嘻笑着,“你放心,以後我是你姐姐,誰敢欺負你,我替你出氣!”
“好。”意遠拉長了聲音,抿着嘴笑,這姑娘真是個活寶,自從她來了,自己處在一直想笑的狀態下。不過,剛纔她說自己是二月的生辰...
“寧姐姐,你是二月的生辰,可曾聽說過,二月生人,好像…”
“不吉利。”雨珉無所謂地接了話,但下一句道,“可我的生辰很吉利,二月二,龍擡頭。”
意遠眼的擔憂褪去,“原來是這樣。”她嘴雖然這樣說,卻也意識到,今天已經是正月二十九,再有三天便是雨珉的生辰...
這一晚,雨珉纏着意遠說了好多話,無非是對哥哥的期待和俠女風範的幻想。意遠不禁笑她,雖然虛長一歲,心智卻自己還要幼稚可愛。
翌日,意遠值之前,先跑去了景翳別院。果然如她預料,主人並不在家,她撂下話便走了,直到正午歇息的時候又溜出王府過去探看。
“自元夜那晚一別,也有十來天沒見了,你既不來找我,我便知恪王沒有爲難你。怎麼,今兒遇到什麼事兒了,要我幫忙?”皇帝凝視着樹梢冒出的綠意淡淡道。
“其實不是什麼大事,跟公子說的一樣,王爺這陣子沒怎麼管小的,所以小的過的還挺輕鬆的。是,是…”
皇帝轉過身看着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的小瘦子,“什麼?”
意遠咬了咬牙,“公子,您知道給姑娘家送什麼生辰禮較好啊?”
皇帝不妨愣住了,想不到竟是送禮,而關鍵在於給姑娘家送禮。
“小的也知道,姑娘家都喜歡胭脂水粉、金銀珠寶,可小的囊羞澀,哪兒有錢買貴重的東西。何況,禮在情義不在金,小的是想送些有誠意的東西。”
聽她囉哩囉嗦說完一長篇,皇帝方纔醒過神來,“這有點難了,容我仔細想想。”
“還有,那姑娘三天後要過生辰了,還有點兒着急。”
皇帝對着她苦澀一笑,“那位姑娘可有十分喜歡的東西?”
“有有有!她立志要當俠女,應該對寶劍什麼的極是喜歡吧!”
皇帝注視着面前的人,心百般惆悵。原來你是有喜歡的姑娘了,難怪火燒火燎地一大早跑過來。而我呢,在你心只是那高高在的貴公子嗎?
“這件事交給我了,三天後還是這個時辰,你到這裏來,我會給你準備好賀禮。”言畢,他便轉身離開了,獨留意遠一人惶然無措地站在原地。
一直到回到乾清宮,皇帝心仍是惆悵滋味,想起她萬分期待的眼神,便覺懊惱,想拒絕卻又無法拒絕,自己這堂堂九五之尊何曾受過這樣的困擾!
“周東,去朕的私庫取等的楠木,再準備雕刻用具。”
“萬歲爺…這是要…”
“幫他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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