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見枕邊的花繃子,遂拿起來瞧,花繃子的花樣還未繡出形狀,只繡了一個小角。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過多久,寢室的門被推開了。
皇帝走到榻邊,坐在了她身旁,見她有些魂不守舍,遂問:“發什麼呆呢?你手裏拿的東西是什麼,讓朕瞧瞧。”
意遠面無表情地將花繃子遞給了他。
他舉起來看了看,湊到她耳邊問:“你還會繡花吶?”
意遠不知爲何會心頭一酸,從他手把花繃子奪了過來,“鄉野出身的土丫頭讓萬歲爺見笑了,我的確應當什麼都不會。”
弘晟聽出了這話裏的怨氣,撫住她肩膀問,“怎麼了?誰惹你了?”
意遠自小長在民間,受那些性子敞亮的人的影響,不願像個小媳婦一樣獨自生悶氣。她轉過身子,正對着弘晟道,“問萬歲爺一件事,要是逾矩了,您可別生氣。”
弘晟眯了眯眼,“什麼事?說吧!”
意遠咬着下脣,一口氣哼道,“她是誰?”
“她?哪個她?”
意遠只以爲他揣着明白裝糊塗,氣的雙臉漲紅,指着窗戶道,“是她啊!”
皇帝這才反應過來,心底漏了一拍,他以爲這個時辰她在睡覺,大膽地在外邊和螢兒說了幾句話,想不到全被這丫頭看見了。
說實在的,自己心裏並不虛,因爲自己沒跟螢兒掰扯不清,反而是對她挑明態度,決定以後再也不插手她和魏國公的家事。
只不過,他不想這麼快讓意遠知道自己初戀的事,畢竟前幾天和她的關係才“突飛猛進”。若是讓她知道自己曾經那麼執著地追求另外的女人,難保小醋罈子會不會打翻。
“呃…你還不認得她啊…”弘晟撓了撓手背,在她懷疑的目光坦白了,“她是南陽長公主,朕的皇姐。”
“南陽長公主…”意遠皺着眉嘟囔重複了一遍。莫非剛纔是她看岔了,她總覺得皇帝跟那個女子站在一起像是戀人,一點兒也不像姐弟。
弘晟將拳頭抵在嘴脣輕咳了兩聲,表現出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來,斜眼睨她道,“朕還沒問你呢,今兒揚州府薛氏來了,你怎麼不去湊個熱鬧瞧瞧?”
一聽這個問題知道他沒安好心,意遠翻了個白眼道,“我纔不是愛給別人添茶餘飯後話柄子的人。倒是有些人,幹什麼事都耍心眼,連兄弟都不放過。”
皇帝看着側身朝裏躺着的人,挑眉道,“在朕面前還敢陰陽怪調地說話,你膽子確實越來越大了。”
意遠沒搭理他。
皇帝哀嘆一聲,仰面躺在她身邊,手腳伸開成一個“大”字,“朕知道你記掛弘霖的姻緣,爲了不讓你良心受罪,朕特意跑過來把關。薛氏確實和尋常官宦女子不同,但你要相信,沒人她更適合恪王妃這個位置。”
意遠悶着胸腔哼了一聲。
“好好好,朕寵你寵的都不信自個兒夫君了。你也甭操心弘霖那破檔子事了,還是考慮考慮你自己吧,朕今晚回宮翻牌子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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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未時,畹花居來了人傳信,意遠便過去接受診治。
太后替她把了脈後道,“不錯,已經開始有起色了,可見你這些日子倒是聽話乖乖喝藥了,是不是這次葵水來之前已經不像次那樣絞心痛了?”
意遠腦子裏想着別的事情,愣着沒有回話。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腕,“梁姑娘?”
“啊?”意遠匆促回過神來,滿是抱歉地看着太后,“您剛纔說什麼?”
太后淡淡笑了笑,“我見你有些心神不寧,所爲何事?”
意遠晃了晃腦袋,“沒…沒什麼…”
“是爲了弘霖的事吧!”太后斷言道。
意遠知道自己跟他們太嫩了,所以也不打算再掩蓋心事,誠懇點了點頭。
太后悠長地嘆息一聲,“我大約知道你和弘霖之間的一些事。”
“夫人,我...”
太后揚手製止了她說話,自己道,“皇后那些添油加醋的話,我還是聽得出來的,你不用擔心。說來,弘霖是真的像他爹,不正經的時候流連花草,一旦喜歡某個人無可救藥。”
“可是…可是嬪妾對恪王只有敬重,沒有男女愛慕之情。”她輕聲道。
“愛情強求不得,你從一開始讓弘霖徹底死心,是爲了他好,我還要感激你呢。”太后抓住她的手,問道,“冉兒應該把薛氏的樣貌告訴你了吧!”
意遠點了點頭。
“我知道皇后沒安好心,刻意給弘霖找了這麼一個人,可她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她自認薛氏是挑起矛盾的一顆棋子,殊不知弘霖命註定要娶這樣的人。”
意遠歪着腦袋問道,“夫人能否再解釋的清楚些?”
太后笑了笑,“弘霖現在一心牽掛着你,別的姑娘哪裏能入他的眼?若真爲他選個溫順脾氣的王妃,只怕他無所忌憚,會冷待人家姑娘。薛氏單看面相強勢,若遭遇不平待遇,自然會爲自己奮爭。”
“…”
“薛氏或許會有些刻薄,但品性不壞。更何況她嫁入的是巍巍皇家,不敢生出異樣心思,如棄弘霖於不顧。你大可放心。”
意遠這纔有些明白,難怪晌午時皇帝信誓旦旦地說薛氏是最適合弘霖的人。
“嬪妾還想斗膽問一句,夫人可知皇后娘娘此舉何意?”
說到此處,太后也鎖緊了眉,“我正要問你,你在宮裏得罪了皇后?”
意遠嚇的直搖頭,“皇后娘娘是後宮之主,嬪妾怎麼敢得罪她呢?只是…只是自嬪妾冊封時起,皇后娘娘沒給過好臉色看,嬪妾也不知道爲什麼。”
“難道是那個原因…”太后自言自語道,想起了數年前的一件往事。
“什麼——什麼原因?”
太后心虛地望了她一眼,悄聲問道,“你見過南陽長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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