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暢春園畹花居,剛走到廊廡下,意遠便看清了廳內的場景。雨珉坐在太后身邊,太后極其親熱地同她說話,弘佑時不時偷瞄雨珉幾眼,全然沒注意到太皇複雜的眼神。
雨珉見皇帝和意遠來到,匆促地站起了身,太后隨之看了過來,笑道:“你們來了?”
弘晟頷首,“見過父親母親。”
太后揮了揮手,對意遠道:“不必多禮了,我記得你身邊有個年齡相仿的女官,但以前沒見過幾面,也不記得長相。這回呀,記住了,果真是個好姑娘。”
意遠望着雨珉,只見她尷尬地咬着嘴脣,雙手緊張地藏在背後。
“多謝夫人誇獎。”意遠又側身對弘佑頷了頷首,“還要謝謝王爺收留雨珉。”
弘佑匆忙收回熱絡望着雨珉的眼神,用手掩住羞澀的半張臉,“容華嫂嫂客氣了。是……”
他欲言又止,不停地朝太后那邊拋眼神。太后心領神會,前一步握住意遠的手道:“好孩子,我還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呢。你宮裏缺人侍候嗎?若是不缺的話,便讓寧姑娘留在園子裏吧。這丫頭心靈手巧,倒真是對我脾氣。”
意遠心尖顫了一下,下意識瞄了弘晟一眼,喉嚨哽咽了下,“夫人……這,請恕妾身難從命了。其實…其實是妾身已經準備爲皇孕育子嗣了,宮的雜務正多,恰好雨珉最爲得力,所以…”
她輕咳一聲,盼着皇帝能有點反應。所幸弘晟難得的開了口,“意遠說的是,朕正有意讓她儘早誕下皇嗣,這個時候不能沒有心腹在旁。”
弘佑聽見這話不禁失望,身子頓時塌了下去。他原本是想讓雨珉留在暢春園裏侍候太后,從而方便與她來往。而且更重要的是,時間久了也方便他請那道最重要的聖旨。
太后惋惜地望着雨珉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壞好事了。靜容華,得了空常來園子裏坐坐,惠陽也總唸叨你。”
意遠當然知道這話間蘊含的意味,欠身道:“妾身明白。”
她對雨珉使了個眼色,雨珉便飛也似地走了過來,站到了她身邊。
弘晟隨即起身,俯身道:“兒子告退。”
“等等!”太皇突然發話,衆人的目光紛紛匯聚在他身,只聽他對弘晟道:“你已經給了弘霖差事做,也給弘佑安排個差事吧。宇家的男兒不能整日悠閒遊玩,他們也該替你分擔些重任了。”
弘晟愣了片刻,太皇以前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抱拳道:“兒子知道。”
“嗯,你們都退下吧。”
他們幾人盡數退了出去,室內重歸安靜。太后悄無聲息地走到太皇身邊,推他的肩膀問道:“你什麼意思?怎麼突然想起來給弘佑尋差事了?”
太皇眼底晦暗,但看向太后時,那層層陰霾便像是遇到陽光一樣,被驅逐消散殆盡。
良久,太皇極其平靜地說了句,“你不覺得那位寧姑娘似曾相識嗎?”
“嗤。”太后滿不在乎地哼了聲,“你真是老了,怎麼看誰都似曾相識啊。”
太皇眯眼瞧着她,目光如銳利的鷹隼一般,“你明明看的出來,在這兒裝什麼傻?那丫頭,像你的老情人!”
他激烈的語氣激怒了太后,她瞪眼道:“宇景睿,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像我的老情人!安生日子過久了,你又要開始故意挑事了是吧!”
太皇氣惱地將茶盞摔在桌案,忿忿離開了,太后愈發覺得這人無理取鬧,肚子裏憋着一股氣,不與他說話。
她哪裏裝傻了,她是真的沒覺得寧雨珉跟故人長得像,現在再回想也還是如此啊!分明是他故意挑事,自己找不痛快!
——
雨珉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惹了這麼大的事,滿懷興奮地跟着意遠了馬車。礙於皇帝也在馬車裏,她愣是不敢和意遠說話,只是乾巴巴的坐着。
意遠看到她眼裏閃着的光芒,趁皇帝不注意,對着她眨了下右眼。萬萬沒想到,她又跑回來了。
“想說什麼說,用的着擠眉弄眼嗎?”弘晟將她倆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只覺這兩個人可笑,還傻乎乎的不知道危險已經朝自己逼近。
“誰擠眉弄眼了,別冤枉人。”
弘晟在她大腿擰了下,“翻臉翻書還快的女人,你求朕的時候怎麼不是這個態度?”
意遠想想是有些理虧,若不是剛纔他隨自己附和,也許雨珉得留在暢春園了。
弘晟輕蔑地哼了聲,轉而對雨珉道:“去而復返,什麼意思?”
雨珉立馬豎起手指,指天說到:“民女發誓只有民女自己回京城來了,爹孃他們回家了。”
意遠來不及對她說皇帝已經知道他們的行蹤了,便聽弘晟怒道:“欺君之罪當凌遲!”
雨珉抖了下,心虛地說:“原來皇早知道爹孃去找哥哥了……”
“朕費盡心力地爲你們設想,讓弘霖出京,給十三叔透消息。可你辦事是不走腦子,你回來了去什麼暢春園湊熱鬧啊,覺得活膩歪了是吧?”
意遠不悅地皺眉,“皇怎麼能這樣說話,雨珉也不是故意去暢春園露臉的,還不是碰了睿王那個小祖宗…”
雨珉拽了拽她的袖口,還在禁足期間敢出言頂撞皇帝,真是被寵愛的太過頭,有些忘形了,“剛纔覺得太皇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可我長的不像爹啊,這他都能辨出來。”
“你們以爲皇帝是那麼好當的嗎?父皇已經起了疑心,這一陣子你不要再往他跟前湊,好好陪意遠呆在翊坤宮裏。”
“是…”
“朕還有一件事要問你,你務必老實回答。”
“……”
“你跟弘佑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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