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滄州府驛館前停下,弘霖推開馬車的對扇小門,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皺起了眉。
又是當地大小官員齊齊在驛館前迎接。
一看到馬車門被打開,滄州府布政使滿臉堆笑地遏禮,“下官滄州府布政使劉安恭迎王爺。”
弘霖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來迎接自己的目的,遂直接道,“本王只是在滄州府短暫休整一夜,不勞各位大人招待了。有那個閒錢,倒不如發給居住在官道兩側的老百姓,讓他們打口井,本王這一路,想討口水喝都費勁。”
那位布政使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只能尷尬地扯着嘴角乾笑,“王爺旅途勞頓,一路顛簸也休息不好,這驛館裏的飯食實在寡淡,下官惟恐招待王爺不周。”
弘霖輕哼一聲,縱身跳下了馬車,又轉過身去扶薛月瑩,將她抱下了馬車。
“本王與這尋常的旅客並無兩樣,怎麼他們喫的睡的,本王不成?既然你知道官家驛館條件簡陋,還不趕緊着力修繕,是想讓本王遞個摺子給皇,好好講講滄州府民情嗎?”
那位布政使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啊!”
“退下!”
弘霖一聲輕喝,他自然不敢再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着恪王一行人住進了驛館,然後帶着自己的人悻悻離去。
日暮西沉,趕着用晚飯的時辰,景闌和寧薇兩人終於到了滄州府驛館外。
隱約看到後院裏的王府家用馬車,景闌吁了一口氣,“總算是趕了。”
寧薇氣哄哄地翻白眼,“幹嘛非得趕他啊?反正他是去齊州,咱們到哪裏再找他不行了?這一路趕的我,都快喘不氣來了。”
景闌笑着拍她的背,替她順了順氣,“早見到一天,早安心。再說了,咱們見到他,有人帶着走了,不用整天向人家問路了。走吧,先到驛館住下,喫點東西之後,我去打聽一下他住哪裏。”
驛館裏氣氛極熱鬧,大堂裏坐的都是在用飯的人,他們操着不同地區的口音,素不相識也能在一起小酌幾杯。
掌櫃的見有人來到,熱情地招呼道,“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景闌拿出一些碎銀,“我們要一間房,然後幫我們準備些清淡飲食,夠兩個人用的。”
“好嘞!收您碎銀三兩,先記賬,您收好了木牌,離開的時候記得跟咱們結賬。您的房間是三樓臨安間,找不到問小二成。”
景闌將木牌收進包袱,沒有立刻離去,而是神神祕祕問掌櫃的道,“您這兒今兒是不是來了位大人物?”
掌櫃的微擡眼皮,“喲,不知道老先生說的大人物是指多麼大的人物呀?”
景闌湊過去,輕聲道,“自然是皇親國戚級別的。”
掌櫃的微眯眼,瞅了一眼周圍,“看您也是位老學究,我跟你託底了。今兒咱這兒是住了位大人物,聽說是親王級別的。剛纔那羣貪官們請他赴宴,被回拒的那叫一個慘喲!”
掌櫃的忙伸手拉了他一把,“老先生千萬別說出去。”
“知道了。”
景闌和寧薇揹着包袱樓,進到房間裏,寧薇才問他,“你剛纔怎麼不直接跟那個掌櫃打聽弘霖住在哪個房間啊?”
景闌走到榻前,舒坦地躺了下去,“問他,他也不會說的。等到了晚,我溜達一圈,哪個房外邊有守衛,那估計是弘霖的房間。”
寧薇猜不透他的想法,便任由他做主了。
夜色愈深,驛館裏也漸漸安靜下來。景闌休整用飯過後,便藉着散步的理由滿世界溜達。與他猜想的沒錯,在四樓盡頭找到一個由護衛看守的房間,那應該是弘霖的住處。
彼時,弘霖尚且坐在桌旁飲茶,他皺眉看着那窄窄的牀榻,一個勁兒地想對策。
當着王府家臣和護衛的面,他無論如何都得跟薛月瑩同榻而寢,要不然又要招來非議。雖說這些夜晚以來,薛月瑩還算安靜,沒有騷擾他,但他只要想到身側躺着一個女人,睡不着。
所以這些天在路,他總能在顛簸的馬車裏睡的倍兒香,畢竟往往睜眼到天明。
“大晚的喝這麼多茶,也不怕睡不着。”薛月瑩雖然背對着他,卻也能想象到他那張苦瓜臉的表情。
弘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冷哼道,“關你什麼事。”
薛月瑩憋笑,“當然跟我有關係,一天天坐馬車本來夠累的了,還要聽你的呼嚕聲,換你你試試。”
弘霖瞬間臉紅透了,悶悶說不話來。
薛月瑩鋪好牀被,轉過身來看着他,“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再過去。”
“用不着!”
“什麼用不着啊,弘霖,你瞧瞧自己的臉色,憔悴如八十歲的老頭。還有很長的路要趕呢,可別還沒到齊州,你先病倒了,到時候更跌份子。”
弘霖越聽越氣,但薛月瑩說的在理,這幾天他的確感覺到精神有些不濟。然而礙於男人的那點自尊,他還是強撐着不肯動彈。
在兩個人僵持不下時,敲門聲拯救了一切。
“王爺,您歇了嗎?”
弘霖不耐地吼道,“什麼事?”
“外面有位常先生,說是您的舊識。”
弘霖愣了片刻,然後起身快步走到門邊,一下子將門打開,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景闌。
“常先生不是回嶺南老家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看到他的訝異,景闌格外得意,笑着說,“走到臨安時,聽說王爺出京奉職了,所以改道跟了過來。
“所以先生是打算跟本王去齊州?”
“正是。”
弘霖卻沒有預想的歡欣,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先生不必跟本王去齊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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