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進去，機靈了點兒，弘佑的心情這會兒正是低沉，別再刺激他了。”
意遠點了點頭，看到暗衛指揮使蘇寧闊步迎了來，“主子，小爺還在樓呢。”
“帶路。”
弘晟走進浮香樓大堂內，身的優雅與貴氣引得那些嬌聲膩語的女子們紛紛側目，不斷朝他拋着媚眼。意遠暗攥起小拳頭，咬牙切齒地瞪着她們，然而那些女子無視她眼神的威脅，愈發猖狂地向弘晟暗送秋波。
弘晟雖走在前面，但背後也像是長了眼睛一般，似乎看到了意遠那點示威的小表情。他一把攬過她，眼睛只是凝視着她，這才讓喫醋的某人寬心了些。
而在外人看來，穩步走木梯的男子英武逼人，他懷的女子更清麗動人，纔可謂天作之合。
蘇寧的手下帶他們到了弘佑所在的雅間外，守門的丫頭懾於皇帝身的氣勢，乖乖開了門。雅間正前方的矮榻半臥着一個爛醉如泥的錦袍公子，周圍環了好幾個濃妝豔抹的雅妓，仍不停地給他遞着酒樽。
皇帝徑直走到弘佑面前，他還醺醺然沒注意到，其一名雅妓反倒是不屑問，“你是誰啊！竟敢闖進來，還不退下，勿擾了我們公子的雅興。”
皇帝沉着臉色低聲喊了一句，“弘佑！”
弘佑這才迷迷糊糊醒過神來，他仰起臉，迷離恍惚的醉態一覽無餘，已認不出眼前人是誰了。
皇帝見他這副模樣，既是生氣，又是不忍，揚手示意暗衛前來，“把他弄清醒了。”
於是尚在寒冬，弘佑被人從頭頂澆了兩大盆冷水。
寒意從頭頂蔓延到四肢，弘佑瞬間清醒過來，看到皇帝站在眼前後，徹底慌了神，翻身跪下道，“皇…皇兄？臣…臣弟恭迎聖駕。”
滿屋子侍候的雅妓和侍女頓時慌了神，紛紛跪在了地。
“無關的人都出去。”皇帝冷冷發話，雅間裏響起一陣匆促而逃的聲音。
意遠看着弘佑都淋成了落湯雞，將身披的披風取下來蓋到了他身，然後扶他起來，“王爺快些請起。”
弘佑注意到她也來了，連忙問：“靜妃嫂嫂，雨珉呢？雨珉怎麼樣了？”
“她說想一個人獨處，遂回翊坤宮了。我特意囑咐了宮裏的姑姑照看她，你不必擔心。”
弘佑眼圈紅紅的，絕望地鬆開了手，“是我不好，讓她傷心，讓你們大傢伙都傷心。皇兄，我一定要替爹向你、向二哥道歉，他…他真的是太過分了…”
皇帝坐在了斜對面的軟墊，擺手說，“無妨，這些年來，我早不介意了。而且我知道他脾氣犟，向來心口不一，實際還是認可我們的。”
弘佑伸手抹去臉水漬，聲線有些許顫抖，“皇兄，若我和雨珉在一起，真的那麼違背天理嗎？”
弘晟搖頭，溫言對他道：“一輩的恩怨不應牽扯到你們身，既然你與她兩情相悅，便應當努力去追求。當年父親不也是頂着重重壓力，堅持娶了夫人？”
意遠小聲對他道：“他不同意你便由着他？這是你娶媳婦，又不是他…王爺，大膽些…”
弘晟清了清嗓子，朝意遠拋了個警告的眼神，“不許攛掇他違逆自己的父親！”
意遠悻悻閉了嘴，略有深意地拍了拍弘佑的肩膀，對弘晟欠身道，“臣妾還有些舊識在這兒，想去看看她們。”
弘晟正愁沒有理由把她趕出去，遂擺了擺手，任由她撒歡跑出去了。
雅間只剩了兄弟倆，弘晟乾脆坐到了弘佑身邊，“弘佑，你應當知道父親和夫人對你的疼愛程度，若你堅持要寧雨珉，他們不會反對的。”
“我當然知道…皇兄，我從很小的時候知道爹對我的偏愛，我也明白因爲我的存在，你和二哥遭受了很多冷遇。”
弘晟屏足氣息，彷彿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無聲鬆開了按着弟弟胳膊的手。
“我一直努力去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孩子，所以小時候在書房習課時，我總是故意偷懶，用這種方式讓自己蠢笨一些。”
“……”
“爹總是希望我能像他那樣馳騁沙場，我卻偏要弱如書生，連兵器都拿不起，這樣…他的願望永遠實現不了了。”弘佑癡癡笑出聲來，令弘晟震撼不已。
他一直以爲自己作爲長子，無形照顧了弟弟妹妹無數次，卻未曾料想，在很久以前，弘佑便用這種方式給了他尊嚴。
太皇偏愛弘佑，若弘佑武雙全，必不能阻擋太皇立他爲儲君。若弘佑當年被立爲太子，然後承繼大統，他和弘胤必將無路可走，只能在皇室的角落苟且偷生。
弘晟極少在人前落淚，此刻卻淚如泉涌，“弘佑，你…怎麼能這麼做？我和弘胤何須你用這種方式來…”
他沒能將話說完，卻不言而喻。
弘佑主動抱住兄長，寬慰他道：“大哥，你別誤會，我並沒有因此失去什麼。我從出生起，不知道常人多擁有多少榮華富貴。我是天生貴胄命，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弘晟啞然失笑，戳了下他的腦門，“臭小子說跑題了，不想娶你的寧姑娘了？”
“當然想啊！大哥會幫我的是吧！”
弘晟略思索片刻，“這些日子你先不要在父親和夫人面前提寧姑娘，等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去園子那邊勸導他們。你呢，這些天也少在他們面前晃悠，沒地方去進宮來，我給你安排事情做。”
弘佑像個乖寶寶一樣點頭，“我都聽大哥的。”
弘晟眯眼拍了他腦袋一下，“渾小子，以後不準再來青樓消遣！再讓我知道，看我怎麼收拾你。”
弘佑頑皮閃躲，抱住他的胳膊，“大哥，還有一件往事，我必須得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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