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遠不過是信口亂說了幾句話,卻沒想到卻戳了太皇的心事。 .她只想雨珉能真正找到屬於自己的愛情,並融入於這個家庭,而不是被長輩間的往事所連累,慼慼然終生不得志。
太后對意遠笑道,“我說你瞭解年輕人的心事,又是咱們家未來的長嫂,問問你的意見再合適不過了。今天也勞累你了,何況還有你母親的身世糾葛,我這差人送你回宮,你要好生歇息。恰如你自己說的,勿要對長輩間的事情太過在乎。”
意遠確實有些倦怠了,遂欠身告退,“那臣妾先離開了。”
從暢春園出來,意遠沒有直接回宮,反倒是去了景翳別院。關於銀釵的事情,她一定要好好問問穆花娘。
景翳別院規模雖然不及暢春園大,但作爲皇帝在民間安置的私宅,也尋常的府邸要豪奢許多。意遠走在兩側種滿高大灌木的鵝卵石路,迎面吹來的清風讓她清醒了不少。
彼時,穆花娘和陳蘊的母親大概是剛睡醒覺,兩個年過半百的婦人坐在桂樹下石凳聊着,穆花娘還滿心歡喜地拉着陳母的手,給她塗丹蔻。
“哎喲,我都一把年紀了,還塗什麼丹蔻啊,讓年輕姑娘看了笑話。”陳母嘟囔說,但臉卻是陽光燦爛,想來心裏還是十分高興的。
穆花娘聚精會神地盯着那雙手,“塗這玩意哪兒是給別人看的?只要咱們開心好了。”
陳母笑着說,“我有些年頭沒塗過這些東西了,自先夫故去一直忙於照顧孩子,等他們長大發現自己是個半老徐娘了,還妝點做什麼。”
聽着兩位母親甚是談得來,意遠總算放下了懸着的心。因穆花娘市井出身,意遠總擔心她會被書香世家出身的陳母瞧不。如今看來,穆花娘性子活潑,走到哪兒都能交到朋友。
“娘!”意遠開口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穆花娘轉身看過來,還驚了一下,沒想到意遠會這個時候過來。她巴巴地跑過來攙扶意遠,“小遠兒,你懷着孩子不要老是來看我了,好好在宮裏養着,這皇子可得安穩地生下來啊!”
“你怎麼知道是個皇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意遠嗔道,然後對陳母微微頷首致禮。
陳母知道意遠便是盛寵的那位妃子,遂欠了欠身,“娘娘大安。”
“陳老夫人不必多禮,我今兒來是找母親問些事情的,您不必緊張。”
陳母帶着孩子在蕭府寄住那麼長時間,自然很有眼力勁兒,一聽到她們母女有事情要談,便自己提出了回房休息。
穆花娘可惜只給她塗了一半丹蔻,她臨走前,還拉着她說,明天再繼續塗。
意遠從沒見她興頭這樣高,臉也高興許多,“你倒是跟陳夫人談的到一塊兒去,到哪兒都自來熟。”
穆花娘小心翼翼地扶着寶貝閨女進屋子,“我是沾了你的光了,能享這樣的清福。你可要答應我,安穩地生下皇帝的孩子來,到時候我們母女徹底有靠山了。”
穆花娘嘻嘻直笑,“那好,那好。”
意遠進了房,便直奔穆花娘的榻邊,因爲她記得,穆花娘從來都是把那枚銀釵放在枕頭下的,她向來寶貝那個東西,不容別人動它。
意遠朝枕頭下伸出手去,剛碰到銀釵的頭,聽見穆花娘怒喝一聲,“丫頭片子,你想要幹嘛!”
“我是看看這枚銀釵。”意遠早料到她會大驚小怪。
穆花娘憋紅了臉,一把奪過她手的銀釵,“你都是後宮裏的娘娘了,什麼珍異寶沒見過!還要來搶我的寶貝!”
意遠瞥了眼站在外室的丫鬟們,丫鬟們都極有眼色,聽見臥房裏有不好的動靜,連忙退了出去。
“我怎麼會搶你的寶貝呢?我是看一眼,按照樣式讓尚宮局給我打造一對。”
穆花娘這纔將信將疑地放下了心的警惕,隔着老遠,勉強讓意遠看了一眼。
果然如同意遠在暢春園看到的一樣,頓時,意遠的心涼了半截。
“娘,你爲什麼從來不說,自己有個姐姐呢?”
“姐姐…”穆花娘喃喃自語,登時又有些癡傻的意味,自顧低着頭傻笑,“姐姐…姐姐說讓我等着,她去買乾糧給我喫…”
意遠皺眉,扶住母親的肩膀,“娘!你真的有個姐姐?”
穆花娘臉色陡變,眼圈頓時變成血紅,“她騙人,她不是去給我買乾糧,她是自己偷跑了!她偷跑了!”
提及那段遙遠的過往,穆花娘的情緒激動不已,嚇得意遠不敢亂提,請來太醫爲她看診後,確定她精神沒有問題,意遠便匆匆回宮了。
單憑穆花娘幾句話,意遠聽到的意思是她的姐姐讓她在某個地方等着,自己去買乾糧,但是卻一去不復返。
究竟事實如何,她還要查證太多的案卷記錄。
“娘娘,內務府司掌管典籍的女官已經到了。”
意遠靠坐在主位裏,右手撐着額頭,聽到回話後,連忙道,“快請女官進來。”
掌典籍的女官進殿行禮,“奴婢參見靜妃娘娘。”
“女官不必多禮,我要的東西你都帶來了嗎?”
女官望着身後內侍們抱着的三大摞案卷,“太祖元年至三年的宮廷典籍全部在此了。”
意遠差點驚掉下巴,她是擔心案卷太多,才只要了三年的,結果……這麼多?
女官似乎看出了她的尷尬,有意解圍道,“奴婢身爲典籍女官,十分熟悉宮廷典籍,娘娘若是願意,可以將想垂詢的事情告訴奴婢,奴婢必定全部告知。”
意遠咬脣想了許久,才道:“我想知道懿仁太子妃的生平和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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