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下，到處可見被炸彈炸出的彈坑，到處是燒焦了的草木灰。 .經過微風一吹，白色的草灰被飄起來，在地橫滾着，起了一個個小小的旋窩。
這時的敵人不知都跑到哪去了，高地前一個不見，不但叢林裏寂靜，連天空都出現了少有的空泛。
幾隻小鳥無憂無慮地從面一飛而過，直撲向遠處的山林。
真是小鳥不知愁滋味。
戰士小汪，擡頭望向小鳥，不知是想唱歌，還是想呼喊。張了張嘴，什麼都沒有出聲，只是兩眼呆呆地看着小鳥，跟着飛過的隱線，消失在遠方。
不知是哪一個戰士吹響了口琴，一曲《老山蘭》在高地空悠揚。
崔述力從一處壕溝內擡起頭，朝着吹奏曲子的方向看了看。他想制止，但又被悠揚的曲調所吸引，因此又默默地坐下來。
難得戰士們在殘酷的戰場有這樣的心情。既然他們能把心沉靜下來，能用舒緩的曲子，來緩解緊張的心境，這要緊張、焦慮、恐慌不知要強多少倍。這也說明了戰士們在生死來臨前的叢容、坦然，只有心境達到這種程度的戰士，纔算是有大將風度，纔算是具備了臨危不懼的戰士風範。
敵人不進攻這是不可能，他們是在做更大的準備，也許下一場戰鬥，將先前的五次來的更兇，更猛烈。
守衛在高地的戰士們正是出於這樣的準備，在積極調整着自己的心態。從這一點看，老戰士要新戰士沉穩的多，他們很懂得大戰來臨前的心理安慰。
鄭九江趴在崔述力不遠的一個掩體。
他剛到崔述力跟前時，是懷着一種認罪的心態，一種恥辱自責的面孔，唯唯懦懦地站在崔述力面前。按他的想法，崔述力是不拿槍蹦了他，最起碼也要痛揍他一頓。
鄭九江不敢看崔述力的眼睛，只是低着頭，小聲地說，“班長，我回來了。”
既使他不看，也能猜出崔述力是用什麼樣的眼光看他，是怨恨，還是責罵，反正鄭九江是豁出去了。不管班長怎麼樣對他，他都要承受。
鄭九江等了半天，才聽到崔述力用低沉的聲音說，“你老鄉犧牲了，你頂他那位置吧！”
老鄉是誰？當然是董瑞了。
鄭九江眼出現淚水，他看見了，董瑞是用自己的身體救了他，而自己卻可恥地逃跑了。雖然年齡小，但這不是理由，再小，自己也是一名戰士。因此，鄭九江很覺得對不起這個班的戰友，更是沒臉去面對董瑞。
“班長，一會看我表現吧！”鄭九江快要哭出聲了。
崔述力走過來，用手在他眼睛抹了一把，“小鄭，我相信你，好好地打吧！如果你表現的好，以前的事，我們全都忘了。”
知錯必改，這纔是一名很好的同志。何況，鄭九江纔剛滿16歲。這麼小的年齡，讓他來承受血腥的戰鬥，不害怕纔怪。一時有害怕心裏，出現一些退縮行爲，也勉爲其難。崔述力正是出於這一想法，才原涼了鄭九江。
“好了，好了，別哭了。”崔述力拍了一下鄭九江，“把槍檢查一下，敵人要進攻了。”
吳江龍手腕的表在滴噠滴噠地響着，時針眼看要指到十點三十分。
灰濛濛的天空，看不清的太陽光環正把大量的水霧加熱後，噴灑在高地。人處其，與進桑拿室沒什麼兩樣。
一個戰士忍不住地問，“排長，龜兒子在等什麼？莫非是他們不來了。”
“不會，敵人還沒受到重創，他們不會善罷干休。”
悶熱的天氣都快讓人喘不過氣來，誰還有心思嘮叨個沒完。
於是，戰士們沒有人再說話，開始抓緊時間休息。
突然，天空開始響起炮彈的呼嘯聲。
吳江龍一見，大聲疾呼，“敵人炮擊了，趕快隱蔽，隱蔽。”
越軍對高地的炮擊開始了，這一頓炮擊，足足砸下有近百噸的鋼鐵。密集的炮彈，如同天下冰雹一般，把高地下左右掀翻了個。隨着每一發炮彈落下，都會有沖天煙柱升起，隨後便是鋪天蓋地的彈片和塵土。濃烈的煙火味夾雜着強烈的火藥味，讓人喘不過氣來，只能是屏住呼息，儘量過慮出微小的空氣進肚。剛剛修好的工事，也隨着這頓炮火變成了廢墟。
敵人炮擊剛剛一停，觀察哨位戰士喊，“敵人來了，敵人來了。”
高地前沿，密壓壓，爬蟲一樣的越軍在督戰官的帶領下，赤裸着身，全身掛滿了子彈和手榴彈，殺氣騰騰地喊着口號，向高地撲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足有200多名越軍，正喊着單調的號子，踏着整齊步伐，喫力地向高地爬來。
吳江龍一見暗叫不好，“這是敵人敢死隊。”
左右預備陣地開始與敵人交火。
兩挺機槍，外加幾支衝鋒槍，發出暴風一樣的子彈朝敵人刮過去。子彈一到，頓時便有一排敵人倒地。前一批倒了，後一排敵人馬補。不僅如此，這些發了瘋一樣的敢死隊員，跟本不用槍來回擊高地的戰士，而是從身取下手雷，或是炸藥包，掄着胳膊朝山扔。
“轟轟轟”，手雷和炸藥包不停地在陣地前炸響，騰起的煙霧頓時便遮住了視線。
不管是敵人，還是我們自己，此時的雙方全都被煙霧遮斷，根本看不清前面目標。有的戰士因看不到敵人便停止了射擊。
崔述力急了，喊，“不能停，打，快打。”
話音剛落，只見三四個越軍光着膀子出現在煙霧迷團之外。
崔述力調過槍口，便朝着這幾個敵人是一梭子。
三個越軍被崔述力打，全都栽倒了。
這幾個越軍一倒地，在他們身，剛剛被拉着火的炸藥包也跟着轟轟炸響，頓時便把這三具屍體炸飛了，來了個自爆自棄。
“同志們，不能讓敵人扔手雷，瞄準了打。”吳江龍在主陣地看出了危險，朝着左右兩側陣地的戰士們喊。
這時，吳江龍在主陣地，遠遠地看見一個越軍，正爬行着，悄悄向左側陣地接近。
左側預備陣地，崔述力等人正忙着朝衝來的敵人開槍，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個隱蔽的越軍已經到了近前。
吳江龍暗叫不好，衝鋒槍口一順，直指這名越軍。
剛好，這名越軍從地爬起來，左手一拉，看見炸藥包嗞嗞冒起了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