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一路上，有多少人死在了他宇文清的手上。
他垂首看着自己的一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這雙手卻是親自勒死了他的弟弟宇文央。
他狠狠喘了口氣顫着聲音道：“父皇，兒臣想問父皇兩個問題。”
明武帝此時倒是很欣賞自己兒子的鎮定，和他理想中的繼承者完全吻合。
“你說，朕聽着呢”
宇文清擡眸定定看着明武帝問道：“雲王和太子一黨陷害兒臣的種種，父皇是不是早就清楚”
明武帝緩緩點了點頭。
宇文清眸色微微一閃，吸了口氣。“那母妃呢”宇文清的眼神銳利了起來，冷冷笑問道，“母妃的死是不是父皇也早就知道既然父皇要選擇兒臣做那個衝出一切困境，必然走上殺戮之路的孩子，父皇既然選擇了兒臣，那麼母妃的死是不是
父皇睜一眼閉一隻眼的縱容”
明武帝的眉頭狠狠蹙了起來，一時間寢宮裏有幾分死寂，冷的要命。
宇文清重複道：“父皇，回答兒臣”
明武帝緩緩嘆了口氣：“清兒，父皇其實是真的喜歡你母妃的。”
宇文清的薄脣緊緊抿了起來，眼底藏着萬般的恨卻又無處傾瀉，他瀲灩的鳳眸中神色幾經變化終於平靜了下來緩緩衝明武帝磕頭道：“父皇，兒臣曉得了兒臣一切都聽父皇的。”
明武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同樣都是男人，面對無上至尊的權力，誰還能保持淡然處之
“去吧，父皇也累了，父皇和你說的是，這天下終歸是你的，只是父皇不想等太久”
“是兒臣告退”
他緩緩起身走出了寢宮的正門卻不想撞上了跪在外面侯着的宇文昊，他心頭一頓，這個混賬東西還在這裏虛情假意的問安。
宇文昊也是微微一愣，不過遲早要對上的，隨即衝宇文清點了點頭。
宇文清擦着他的肩頭而過的時候，腳下的步子微微頓了頓低聲道：“你出賣了阿瑤”
宇文昊的身體微微一顫，臉色一點點的白了下去。
宇文清冷笑道：“就爲了你想要的權力，可是本王偏不讓你如意宇文昊我告訴你，我宇文清遲早要將你踩在腳下之前阿瑤勸我放你一馬，我不得不聽她的，如今是你對不起她在前，你等着受死吧”
宇文昊的眉頭狠狠一蹙，猛地轉身卻是看到了宇文清高大清俊的身影漸漸在他的視線裏遠去。
他陡然打了個寒戰，隨後眼底暈染着一抹戾氣，藏在袖間的太子掌管的政事堂的令牌緊緊攥在了掌心。
今天他是來保命的，不過宇文清想要弄死他，呵呵他宇文昊焉能讓他如意
他大步走進了寢宮，衝已經半躺在榻上的明武帝磕頭行禮。
“兒臣給父皇請安”
明武帝的眸色間掠過一抹深邃淡淡笑道：“昊兒，今天父皇覺得好些了，多謝這些日子你在父
皇身邊的陪伴。”
宇文昊忙道：“父皇言重了，能陪伴父皇左右也是兒臣的福分，只是兒臣今天來”
宇文昊定了定神緩緩拿出了政事堂的令牌，隨即卻是將頭上戴着的太子該有的七梁冠摘了下來。
明武帝定定看着自己的大兒子，眼底滿是探究，這樣的太子倒也是有意思得很。
宇文昊緩緩道：“三弟這一仗，創我大周百年罕見的奇功，兒臣無能心有惶恐，白白佔據着這太子之位。兒臣請求去太子位，將這印章讓給三弟，還請父皇成全”
明武帝頓時眸色一閃，心頭倒是有幾分意外，隨後暗自讚歎也是個聰明孩子。
此番境況，要是他還是把持着太子位不鬆手怕是會被老三收拾的很慘，此番倒也算是自保了。
“準”明武帝緩緩道。
宇文昊神情微微一愣，雖然已經料到父皇會這麼說，但是難免有幾分心頭微寒。
他做太子這幾年對於政事上從來沒有出過什麼大的岔子，當年滅掉南昭也是他做了急先鋒，若是論戰功，論對家國天下的作用，他宇文昊哪一點做的不好。
不過想這些有什麼用，他的身世是他此生不能擺脫的缺憾，他微微垂着的眼眸緩緩眯了起來，隨後歸於平淡。
“昊兒，父皇累了，你也退下吧”明武帝看着面前跪着的兒子，眸色間多了幾分複雜。
宇文昊身體微微一震，隨後磕了一頭道：“兒臣告退”：
此番宇文清已經坐進了馬車裏，卻是衝外面的清風擺了擺手。
清風忙掀起了馬車的簾子湊到了宇文清的面前：“王爺”
宇文清捏着一塊兒玉牌遞到了清風的手邊低聲道：“咱們埋在宮裏頭的那個棋子該動一動了。”
清風一愣，宇文清緩緩道：“本王剛剛給了皇上一件很重要的事物件兒，你讓宮裏頭的那個人看着些，看看最近皇上單獨召集哪些人給他辦事兒，記着了，得到消息馬上告訴本王。”
清風心頭倒是微微一顫，這枚棋子被王爺埋藏的很深，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王爺是不會動用的，也不知道王爺到底遭遇了什麼這麼急着啓用這個人。
清風當下也不敢耽擱忙疾步離開，宇文清緩緩掀開了簾子，看向了崇文街頭漸漸熱鬧起來的景象。
他的眉頭一點點的擰成了川字，眼底卻是帶着萬般的堅毅。
他知道自己將阿瑤的鏈子給了父皇，父皇一定會命人帶出去調查那處地宮的。而且那個人一定是父皇的心腹，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是替父皇辦事的那個祕密皇家暗衛的頭子。
他一定要抓到這個人，才能將父皇的底牌翻出來。爲了阿瑤，他決定鋌而走險一次。
車窗外面的陽光有幾分刺眼，宇文清不得不閉上了眼睛，他知道和父皇鬥心眼兒的人最後的下場都很慘，不過他要試一試
“回清王府”
“是，王爺”很快馬車駛回到了清王府，宇文清剛下了馬車便看到容將軍府的馮管家疾步迎了上來，後面還跟着兩個抱着賬冊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