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黑暗,或者說虛無。張良靜靜地禪坐在其中,感受不到風吹過,聽不到水流淌,他的上方沒有天空,下方沒有土地,前方沒有光,後方沒有影子,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名爲黑暗的虛無。

    沒有過去,沒有現在,亦沒有未來。張良在混沌中醒來,第一件事是查看言靈古書是否還在身上,所幸,那本厚重的古書一直捧在他手中。而後他發現了自己所身處的這片虛無,但卻沒有一點驚慌,身心都反常的冷靜,似乎,他似乎還覺得自己對這黑暗的虛無有點熟悉

    突然,他打開了書,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去翻開書,明明這片黑暗裏什麼也看不見。但他就是下意識地翻開了言靈古書,好像他此刻的行爲都是在跟着自己的潛意識一般。但就在書翻開的瞬間,他卻看見了,明明沒有一絲光明,但他偏偏卻看見了書頁。

    奇異的是,在古書翻開的一頁上,卻沒有一個字,有的只是畫面,那畫面之上赫然清晰顯現着張良略帶微笑的臉沒錯,張良在古書翻開的一頁上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臉簡直像在看一面鏡子但張良知道,那絕不是鏡子那麼簡單,書頁上的他嘴角帶着淺淺的微笑,但此刻的他根本沒有笑對這種詭異的情況,張良毫無準備,但他還是維持着一份理性的冷靜,同時,手指下意識地觸到了那書頁上的“面容”上。忽然,就在張良的手指觸上書頁的瞬間,一種奇異的感覺出現了明明身外皆是虛無,他卻感到世界在顛倒,明明置身於黑暗之中,他卻感到光明洗滌了一切。

    最後,當張良在這奇妙的感覺中終於再睜開眼睛時在一個典雅的英式木屋裏,旋轉的音樂盒飄揚着古典的樂章,爲午後溫暖的陽光添上一抹嫺靜,牆上的掛鐘嘀嗒在響,秒針便也就不停地跑,櫃檯下的一副副杯具都積滿了歲月之美的灰塵,而木籃裏剛烤熟的麪包正散發出誘人的焦香。張良靜住了,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但也就在此時,他目光卻被那個站在櫃檯內的人吸引了過去是的,櫃檯處站着一個人,一個年輕男子,他穿着一身淺黑色的西裝,一頭銀髮凌而不亂,手中調着一杯溫熱的咖啡,靜靜地立在櫃檯內側。

    在咖啡香氣的飄逸中,男子緩緩擡起頭來,露出了與張良一模一樣的面容沒錯,他竟然與張良長得一模一樣,如同鏡像,難分你我。然而,當張良看到男子與自己完全相同的容貌時,竟也沒有太多震驚,相反,他的目光卻被那在男子手中飄逸着奇異醇香的褐色液體吸引了。“要來一杯嗎張良先生。”男子看着張良,微笑着說道。“這是什麼”張良神色從容卻略帶好奇地問道。“咖啡。”“咖啡是什麼”張良略微疑惑地問道。“這重要嗎”然而這次男子卻沒有再回答,反而說道,“以前你從來不會問這些東西是男子的話疑點諸多,但張良卻沒有立即激起疑心,而只是隨性地問道,“爲什麼不問呢”

    “因爲這些都是外物,咖啡、麪包或是掛鐘與音樂盒,這一切東西都只是外物,在時間的流動中瞬息即變。這一刻的珍珠寶石,在下一刻就有可能變成沙礫塵土所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

    “這裏這裏是什麼地方”張良的疑惑絲毫不減男子正視着張良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靈魂彼岸,意識盡頭。”“靈魂彼岸意識盡頭”張良口中反覆默唸着,而後又問道,“我爲什麼會來到這裏”

    “因爲你有困惑”男子用銀勺舀出一勺飄逸醇香的咖啡在嘴裏輕輕一品,又淡淡地說道,“你有困惑的時候都會來到這裏”“困惑”這時,張良又想到之前的一些一點,而後問道,“那我以前也來過這裏嗎”“嗯,當然,只不過每次來的場景都不一樣,所以我說這些外物並不重要嘛”語罷,男子又拿起杯子,輕輕喝了一口咖啡。“這樣那我爲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絲毫不記得自己來過這裏”張良凝視着男子,語氣略帶冰冷。

    男子嚥下那溫燙而香醇的咖啡,伴着一絲淡淡的苦澀,長出了一口氣,而後擡眼看着張良,說道,“因爲你在這裏時是沒有記憶的,所以離開的時候,都不會記得自己曾經來過對了,順便一提,你每次來這裏都會問我這個問題,我也每次都要回答你相同的問題”

    張良聽着男子的話,不由地靜了片刻,而後又輕聲問道:“那我來過這裏多少“不多”男子淺笑着對張良說道,“算上這次,你一共也就來過這裏3275次而已。”“三千我來過這麼多次”張良終於按捺不住,震驚地說道,“我有這麼多困惑嗎”就在張良問完這句話時,木屋裏的氣氛卻忽然變了,從木窗落進的陽光在逐漸黯淡,音樂盒的樂曲在逐漸低迷,而後,那個男子用一種肅穆的神情看着張良,沉聲說道:“不,不是你困惑很多,而是,你的困惑至始至終沒有解開”忽的一聲巨響,巨大的海浪不知從何處涌來,重重地拍打在木屋上,木屋瞬間崩毀,洶涌的海流淹沒樂曲,淹沒了鐘聲,淹沒了麪包,淹沒了木屋的一切,只留下水的深藍,輾轉瞬間,萬物逆變,只有張良與男子還站在這深藍色的深海之底。張良感覺到了被沉重的海水所包圍,但卻沒有窒息,只是陷入了一種沉寂,他和男子都陷入了這樣的一種沉寂,看起來,很應這深海的景象。

    漸漸的,張良終於還是擡起目光,注視着那個男子,隔着深重海流問道:“是什麼困惑我一直未解開的是什麼困惑”“爲什麼要問我”男子凝視着張良的雙眼,那目光彷彿要追盡張良眼神裏的深邃,“你自己的困惑是什麼爲什麼不問你自己而要問我”

    “我不知道只能有所感覺”張良低下目光,迷茫地說道。“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了在真實的世界裏你始終沒有明確意識到自己的困惑”男子輕嘆一聲,也隔着深重的海水說道,“張良啊你到底是爲什麼而活爲什麼而存在你的路到底在哪裏啊你的方向到底是哪裏啊”

    張良目光忽然一震,思想的禁錮彷彿在瞬間破開靈魂的泉水在張良意識中涌盪開來,而後又聚流成不息的漩渦,旋流在張良的整個思想中。

    “墨子精研機關術,是爲了守望世間和平;韓信衝鋒陷陣,竭盡全力,是爲了國家與愛情;花木蘭背離家鄉,踏足異國,也是有自己絕對要實現的目的”男子深沉的聲音又繼續在深海之底不息迴盪:“螢火一命,尚爲微光,飛鳥一生,但求雲霄而你,你的生命到底是爲了什麼”男子的話帶着比這深海更大的壓力,將張良思想深處的盲點一一逼出沒錯了,這就是張良的困惑這的確是他從未明確意識到,卻始終如影隨形的困惑張良天生慧根,三歲起靈智,五歲習魔道,七歲讀言靈古書,九歲自從千年古書中參悟了世間未有的言靈魔道,直到十九歲時,張良的領悟完全解放,世間萬物的語言他都能知曉,世間萬物的情緒他都能感觸。但是,他從小研習魔道,是爲了什麼去學魔道他從小譯讀古書,又是爲了什麼去譯讀言靈古書他受能力桎梏不能覺醒,所以離開了鳳岐山,但是他又是爲了什麼而想要去覺醒受老師指點,他要根據戰爭的定位來抉擇召喚術,但他爲什麼就一定要喚醒召喚術甚至說,哪怕命運決定無人能脫離開戰爭但是他到底又爲了什麼而要涉入這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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