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如此天真你還真以爲你們昨日用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打消一個君王的疑心嗎那可是他的死敵,怎麼會認不出來。”
殷臨浠微微揚起下顎,斜睨着我,那樣子簡直就像是在審視一個傻瓜一般。
“可昨天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殷臨浠輕輕嘆一聲,修長的手指撫上了我的手臂,“跟你老實說吧,今日就是公孫子都讓我來接你走的他還託我轉告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甘願爲你做的,叫你不必掛在心上,且生死有命,亦不必再爲他擔憂了。”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明明頭一天晚上他還信誓旦旦的說了絕不會放我走的。
當時,我雖隱約覺察到公孫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但也沒十分放在心上,因爲我明白若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會用這種話開玩笑的可如今
“是真的”殷臨浠捏住我的手腕,清澈的眸子緊緊定在我的身上,“不僅如此,他出府時還特意支走了府上所有的人,爲的就是能讓我順利帶你走,因爲昨夜裏,鄭國的大王已經派下了重兵將公孫府圍了起來,若我沒猜錯,今日那趙國公的刑場便也是爲他公孫子都準備的。”我的腦袋裏轟然一聲巨響,接着被他捉住的雙手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不,你是騙我的不可能的公孫怎麼可能那麼傻,怎麼可能甘願赴死”
我拼了命的扒開他的手,想要衝下馬車,可殷臨浠捉住我手臂的力道卻更甚。
“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他狠狠出聲,那雙黑白分明的眸瞳裏彷彿藏着莫大的痛苦一般,“你真以爲鄭國大王是傻的嗎真以爲弄花了一張臉他就傻到瞧不出來那是他同母的飽弟公子段嗎我告訴你,傻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而已知道公孫子都爲什麼要配合公子段扯出那一套說詞嗎那是因爲礙於朝臣在場,公子段還活着的消息斷不能叫人盡皆知,否則,以鄭國大王的品性,手下的大將公然抗旨,他丟了這樣大的面子怎肯善罷甘休說白了,若是沒有昨日那樣一搭一唱,折的就不僅是他鄭國大王的面子,就連公孫府甚至與你,從上到下都要被株連”
“不,若真這樣,他爲何都不告訴我真相”
“他就是不想讓你知道才連夜差了心腹,令那些人以進宮呈送文書的由頭出府,在半路又與監視他們的鄭國兵廝殺,最終書信才輾轉送到我手裏。”
說着話,他取出一封信件丟在我面前,而信封上斑斑的血跡刺痛了我的雙眼。
“這樣,你還要辜負公孫子都的心意,還要辜負那些爲你犧牲的人嗎”殷臨浠質問。
我漸漸低頭,不知該如何作答。
只是等馬車骨碌碌的跑了很久以後,我方如夢初醒般想起了一件事。
“我要去趟靈泉寺。”
“爲什麼”
“師父和鶴子修本是去投靠朝陽禪師的,如今公孫這一去,禪師怕是十有八九已經落了難,而師父二人必定還不知曉,我得去找他們”
“可如今你都自顧不暇,要如何保護他們況且那兩人又不是孩子,自然有分寸的。”
“殷臨浠”我擡起眼皮,有些不悅的瞧住他。
殷臨浠這才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朝簾幔外低聲道了句,“去靈泉寺”
而後來,待馬車那骨碌碌的車輪帶着我們飛快跑到靈泉寺時,我才赫然發現此時的靈泉寺不知爲什麼已經被官兵圍滿了。
底下亦守着許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我疑惑的瞧瞧殷臨浠。
然後隨手抓了個人過來,“請問這裏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來了這麼多官兵”
被我揪住衣袖的中年大叔板着臉拍落了我的手,又突然嘆氣道,“別提了,我們也納悶啊,本是從城裏來進香的,可是這都到靈泉寺門口了,才發現裏面圍了很多官兵,愣是不讓我們進。”
“那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又有一婦人低聲輕嘆,“哎,都是業障啊聽我在官府裏當差的弟弟說,今日本來是趙國公行刑的日子,但其女不知耍了什麼手段,竟助得趙國公逃到了靈泉寺,大王得知後震怒,特地派了祭仲大夫前來捉拿呢。”
這麼說,裏面是趙國公和祭仲若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公孫子都也有可能在裏面
我微眯起眼眸,睨了眼殷臨浠。
那廝卻似乎已經知曉了我的心思一般,連忙將我拉去了一邊,低聲道,“你可別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話,魯莽行事只會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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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浠一眼,可內地裏實則我已經暗暗下了決心。
於是在他攙扶着我回馬車的時候,我偷偷摸出了藏在衣袖裏的藥粉包,正準備趁他一個不注意就迷暈他。
可殷臨浠就像只直覺敏銳的鷹一般,在我細微的動作裏愣是察覺到了異樣,“你在做什麼”
他的話音未落下,已經要湊過身來瞧了。
情急之下,我只得回頭,伸手勾住了他纖長的脖子,又猛地將脣磕上那桃紅的薄脣,使勁吮吸
殷臨浠身軀一震,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生猛一吻徹底驚住了,但在我生澀的吻技下,也並沒有把我推開,反而眸底帶着笑意,十分享受般反手抱住了我的腰身。
我則暗暗捏了把冷汗。
待他放鬆了警惕以後,我才屏住呼吸,捏着手裏的藥粉包往他的面門上一撲
“你”殷臨浠完全沉浸在震愕中,在我丟開手裏的藥粉包以後才斜斜靠在馬車上,不省人事了。
“對不起,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我不能就這樣丟下公孫不管”
我抱歉的說完,鑽出了馬車。
而此刻小廝正駕着馬車,全然不知曉馬車裏面發生的事。
只是見我出來,疑惑喚了句,“姑娘”
我未答他的話,照着他頸脖就是利落一擊。
等他暈過去以後,方勒住了繮繩
“公孫”
我瞧了眼靈泉寺的方向,毫不猶豫的擡腿往被官兵困住的寺門走去。
不過纔將將走到寺門邊,便有兩個手持長戟的官兵攔住了我的去路。
“什麼人”
“官爺”我故意低笑,朝二人施以一禮,“小女子乃是祭仲大夫夫人的貼身婢女綵衣,夫人說大夫今晨出門匆匆,卻是將重要的東西落下了,特地命我送來,還煩請官爺向我們家主子通稟一聲。”
兩個官兵聽我這麼一說,面帶疑慮的相視一眼,然後將手裏的長戟收起,“縱是如此,我等恐還要令姑娘失望了,並不是我們不肯行方便,只是裏面有三名欽犯,實在是事態嚴重,還請姑娘見諒,速速離去吧”
“官爺,你放心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此時我儼然已經換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朝其中一人道,“既然官爺都放話了,小女子定是遵從的,只不過我家夫人的脾氣相信你們也是有所耳聞的,若是叫她知道了交代我的事沒有辦成,回去小女子恐怕身上都得脫層皮”
說罷,我以絹帕細細擦了擦眼角,故作出泫然欲泣的樣子。
那官兵見了果然動搖了,“姑娘,你先別急,你說的重要東西是什麼交給我,我再幫你轉交也就是了。”
“既是如此那就太好了,”我面上轉爲一喜,又朝官兵福身,“小女子在此謝謝官爺了,只不過夫人再三交代了,這重要的東西關乎趙國公,是他謀害潁孝友的罪證,本是要求我親手交給大夫的,只是如今這時你也知道,爲保這證物的隱祕和安全,不如就勞煩官爺你和我去個人少的地方”
“這”那官兵似有顧慮的瞧瞧另一個官兵,見對方點頭以後,才衝我道,“那好吧,但是你得快點,今日事態嚴重,誤了大事可是要掉腦袋的”
“你就放心吧,官爺”我笑笑,立時走在前頭,領着那官兵往所謂人少的地方走去。
等我們走了一會兒以後
“我說姑娘,應該差不多了吧我那可不能離開太久。”
“官爺說的是我這就拿了”我笑笑,故意將手放在袖口裏作了個掏東西的動作。
然後趁他不注意,取出我藏在袖口裏的匕首,朝其後腦利索一砸。
直到那官兵倒地,我才冷冷收回了匕首,將他一身棕色兵服給扒了下來
“我說你小子,怎麼去那麼久該不會看人家姑娘長得美,連魂都給丟了吧”
寺門前,另一官兵肆意取笑着。
“呵呵。”而此時已然換上鄭國兵服的我亦只好故意粗着嗓子附和一笑。
又因爲害怕和心虛,硬是伸手將帽子拉的更低了些。
不料那官兵卻再一次出聲諷刺,“你小子什麼時候變的像個娘們似的怎麼冷啊”
“我”語塞了一會兒,另一官兵立馬便探究似的瞧向我,惹得我心下大驚。
連忙往前走了幾步,目光閃躲道,“我看我還是先去呈送夫人的東西吧,要不然誤了事就不好了”
此時,我早已心知肚明自己隨時可能露餡。
於是在說完話以後,一刻也不敢停留的硬着頭皮往寺廟裏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