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是在地勢開闊,植被繁盛的大自然環境下,那種氣味並不會停留太久。無論是植物的先天淨化功能,還是吹拂在空氣的山風,都能把人類殘留的氣味很好掩蓋下去。
不過這種掩蓋,並無法做到絕對,尤其是時間很短的情況下,始終會殘留一星半點。
而在高手眼,尤其如肖雄這等半步人仙的絕世高手眼,哪怕是殘留一絲,也等同於黑夜的指路明燈,要那麼明顯那麼明顯。
他能在最短時間內,通過這絲殘留在空氣的氣味,把藏在天涯海角的任何敵人順利搜尋出來。
這些道理,肖雄乃自其他追蹤的大高手懂,作爲尖刀隱龍的武揚更是清楚明白。
若是在正常情況下,要應對這種局面,方法倒也簡單,他只需憑藉自身對於肌肉細胞的強大掌控能力,強行運氣閉住毛孔,使得熱量遊離於胸肺之間,凝而不發,從根源切斷熱量的釋放。
可是現在,武揚除了苦笑還是隻有苦笑。毒加重傷,他已經沒有能力控制自身毛孔的收縮,或者算能夠做到,武揚也不敢輕易嘗試。因爲此時此刻,隨着他抱起碧月疾馳奔行,劇烈運動之下,排出體外的不僅僅只有熱量和汗液,還有困擾
他一天一夜之久的不知名毒素。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強行關閉毛孔,那隻會讓毒素在身體內滲透得更快,死得更早。
“小武,你怎麼樣了?我看你流了很多血,實在不行,先停下來歇一陣吧?”
極速的奔行,看着武揚的臉色越來越白,吐血的頻率越來越高,碧月師太的心臟也越來越沉,恨不能取而代之,讓武揚所受的一身痛快,全都轉嫁到自己的身。
“放心吧師太,我沒事的,咳咳……”
武揚低頭,朝碧月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話沒說完,又是一口帶着腥臭味的淤血噴濺而出,不過他的腳下卻沒有半點停滯,依舊在發足狂奔。
半個小時後。
也不知到底跑了多遠,一路咳了多少鮮血,疾馳的武揚終於停下腳步,看着不遠處一座處於半壁懸崖之的山洞,心頭沉沉一嘆。
不是嘆息山洞處在半壁,他雖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但要抱着師太登幾十米高的半壁懸崖,並不是太大的難事,而是想到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沒錯,儘管這大半個小時以來,武揚每時每刻都在發足狂奔,可是心頭那股危險的感覺始終沒有過去。
這讓武揚深深明白,今趟的追兵,應該有極善於追蹤的高人,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高”,之前他曾數次動用反追蹤手段,但最後發現,一切都是枉然,始終甩不掉那個背後之人。
“師太,你看見半崖那個山洞了嗎?”
武揚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故作輕鬆的朝碧月師太道:“跑了這麼久,我想,咱們差不多應該安全了,我想帶你去山洞裏躲一躲,順便恢復一點傷勢,等下你記得抓牢我的肩膀。”
同一時間。
林深處。
一顆茂密的大樹之巔,肖雄負手傲立,一雙鷹隼的眸子徐徐眯縫起來,嘴角有一絲殘酷的冷笑浮起。
……
山洞。
碧月緊緊摟着武揚的身子,這個修道半生,心湖一直都是如古井無波的女人,此刻的臉卻掛滿了晶瑩的淚滴,連身軀,也再不住的顫抖。
這已經是武揚帶着她進入這個山洞十多分鐘之後了。
武揚或者真的是受傷太過嚴重了,強撐着帶她進入這個不知怎麼形成的山洞後,便雙腿一軟,那麼直直的倒在了地。
碧月渾身經脈盡斷,連獨自行走都不能,雖然很着急武揚的傷勢,可是也只得眼睜睜的盯着,卻是半點勁也使不。
終於,在耳旁聽見武揚低聲呢喃着“好冷……好冷……”的細語後,碧月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點一點把自己挪到武揚的面前,隨後把他緊緊摟在了懷裏。
山溼氣本來重,加昨晚又整整下了一夜的狂風驟雨,山洞的溫度變得更低了。
碧月雖然也是一名內勁高手,可傷勢同樣不淺,進來後一直牙齒打顫,冷得瑟瑟發抖,可是當她摟住武揚後,卻感到了一絲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火熱。
武揚的身體時冷時熱,一會是岩漿噴射的火山口,一會又是萬年不化的寒冰池,這讓碧月非常疑惑。
她出生明月觀那種方外之地,略通歧黃之術,知道武揚現在這種情況應該是重傷後溼氣入體,受了風寒,用通俗點的話是感冒發燒了。
“可是,小武既然是能夠隻手斬殺池峯那一級數的宗師高手,算受傷再重,又怎麼可能會着涼感冒啊?”師太摟緊武揚,一臉的茫然之色。
她自然不知道,武揚現在的情況,貌似感冒發燒,實際則是毒太深的表現。
同時更加不知道的是,昏迷的武揚,冥冥感覺自己彷彿再次回到了媽媽的懷抱。
“好冷……好渴……”
武揚無意識的低聲呢喃,隨即本能的朝柔軟的深處拱去,兩隻粗壯有力的大手反客爲主,掙脫碧月的束縛後一下把她摟得死緊。
碧月深深皺起了眉頭,白玉耳根變得緋紅一片,心裏突然有了一種很怪的感覺,她感覺自己身體的溫度似乎在慢慢升高,即便是在寒冷的山洞裏,燥熱的情緒依然襲遍全身。
“水……咳咳,好……渴,水……”
武揚的呢喃依稀傳進耳旁,碧月趕忙大力的甩了甩頭,默唸了好幾遍靜心咒,才把心那些罪過的雜念通通拋出腦後。
“水?小武渴了?可是,在這座山洞裏,我又該去哪裏給他找水……”
碧月心頭很着急,然而很快,她發現,距離她身體不遠處,還真有一股筷子粗細的山泉水,不斷從洞壁滲透出來,在地匯聚成一個不大的小水潭。
有了這個發現,師太惡劣的心情終於變得好了一些,她趕緊抱着武揚挪到那個小水潭旁邊,夠着身子用手捧了一蓬水送到武揚的脣邊。
清涼的泉水順着嘴角滴落,武揚一臉的慘白,緊緊抿着的雙脣卻並沒有半點要張口喝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