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贏了”，所包含的情緒之複雜，實無法向外人道也。
這一刻，姜天佑仰首望天，悲憤、不甘、恥辱……種種情緒，逐一在臉上交替閃現。
無數見到此情此景者，俱都沉默無言。
便是之前一直對武揚抱有同情的宇文戰，此刻也是微微嘆息。
姜天佑是什麼人？
道主門徒、第一神子、清霜仙陸最天才、望川天榜排名……等等等等，在他的身上，各種耀眼的光環，簡直多得數都數不清。
這是一個強人。
無論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敵人，對於這一點都從未懷疑過。
他似乎天生就是爲戰鬥而生，爲戰鬥而狂。
在任何地方，只要有他姜天佑的存在，他便永遠是人羣的焦點，是絕對的主角，是不敗的神話。
最起碼，數百年來，同輩之中，他還從未敗在任何人的手裏過。
可是今天，此刻，當着整個清霜仙陸諸天才的面，他卻是徑直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向一個背景不如他、修爲不如他，或許連實力也不如他的元嬰螻蟻，說出了服軟認輸的話。
這對於一個把尊嚴、把麪皮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人來說，那種滋味會有多難受？
多痛苦？
無法言說！
真正的無法言說！
可惜，心中有再多憋屈，再多恥辱，姜天佑也只能無奈忍下去了。
原因無他，因爲這是道主的命令。
姜天佑霸道、孤傲、自負，可他不蠢。
他心頭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雖然天賦異稟，驚才絕豔，可他能夠一步步走到今天，成爲萬衆矚目的第一神子，清霜仙陸最天才，這一切，全都是因爲道主的恩賜。
離開了道主的栽培，他不說一事無成，可絕對做不到現如今這般光芒耀眼。
基於這些理由，別說道主只是讓他當衆向人低頭，便是直接要他性命，他也只能選擇無條件服從。
“武揚，我承認你贏了，既是道主的旨意，我身爲道主門徒，對於師尊的任何指示，自是無條件服從，不過你給我聽清楚了，只要你一天沒有和我交過手，我便永遠也不會承認你比我強！
我姜天佑，現在依舊是第一神子，依舊是清霜仙陸最天才……”
姜天佑終於平復下來，望着武揚一字一句的說道。
“聽到了，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我們大家都清楚，用不着你一再重複提醒，話說，你這樣自封天下第一，難道不覺得很羞恥嗎？”
武揚輕笑，眼神甚是玩味。
“你……”
“不是我說你，你此刻的表現，看起來真的很中二啊，要不，你再繼續幹吼兩說？
也別老喊什麼第一神子了，主要是聽得太多，有些麻木了……是了，這段臺詞你念一念，本座覺得還挺配你的，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衆生，都明白我意，?要那滿天神佛，都煙消雲……”
“武揚！”
姜天佑心頭氣炸。
其他人，也都嘴角抽抽，面色詭異。
明明是很嚴肅的大事情，可被武揚這麼一攪合，他們忽然感覺畫風有些不真實了！
剛剛，這裏真的爆發過一場驚世大戰嗎？
許多人心頭都暗自想着，若是假以時日，自己被逼入絕境了，臨死之前，要不要也念一念那段臺詞？真的很提氣，很……
啊呸！
衆人剛想到這裏，又連連搖頭。
都什麼時候了，還盡瞎琢磨這些？都怪武揚，這混蛋簡直太不是東西了，隨便兩句話，就把衆人給帶溝裏去了。
武揚輕笑，目光在諸天驕神女臉上逐一掃過，最後再次回到姜天佑的身上，“那麼現在，我想問一問，還有沒有誰反對我成爲你們領袖這件事？”
“哼！”
姜天佑再次冷哼，卻是連看都不願意多看武揚一眼。
其他人，也都眼觀鼻鼻觀心，一致的沉默無聲。
“看來是沒人反對了，很好，那我再問一句，現在，我既然已經是你們所有人的帶頭大哥了，那我到底還要不要自裁了呢？”
說話間，武揚卻是有意無意朝姜天佑瞟去。
“武揚，你莫要欺人太甚！”
姜天佑暴怒，渾身殺意澎湃如怒濤。
殺人也不過頭點地，他怎麼說也是道主門徒，即便剛剛因爲道主的原因，暫時向你低頭了，這姓武的小畜生怎能一點面子都不給？
“瞭解，瞭解，姜神子的意思應該是不用了吧？”
武揚微微一笑，就似看不見姜天佑臉上眼中流露出的濃濃殺意，反而再次朝他揮手道：“那麼咱們的第一神子閣下，龍頭大哥的位置既然已經選出來了，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回歸正題？重新坐回風雲樓，繼續商談一下未來那場仙門造化爭奪戰的情況？”
姜天佑眯了眯眼睛，還是一言不發。
“問你話呢！”
武揚眉頭微皺，忽地面色一寒，“姜天佑，你少給我擺臉色，我記得你之前曾親口說過，任何人，一旦成爲了大家公認的話事人，便擁有生殺大權，我現在以領袖的身份問你話，你爲何不答？”
“你……”
“我什麼？不服？還是準備抗命？”
武揚冷笑，隨即朝四周圍的諸天才望去，“諸位都知道，這次咱們面對的敵人非常強大，處境更是危險，在這種情況下，大家最緊要的是精誠團結，穩定軍心，姜天佑，你這樣無視領袖的威嚴，對領袖的問話愛答不理，信不信我治你一個戰前抗命，擾亂軍心之罪？”
“你敢！”
姜天佑怒吼，滾滾殺意沖天而起，一雙好容易恢復清明的眸子，再一次變得赤紅如血，那猙獰的模樣，就彷彿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下一刻就要撲上去把武揚撕碎，整個吞進腹中。
“哈哈哈，不敢？我有什麼不敢的？姜天佑，你是在質疑本領袖的決心嗎？黎兄，此人戰前抗命，擾亂軍心，不殺不足以平民憤，麻煩你帶兩個人，把他給拖下去宰了……”
“啊？”
黎無雙一愣。
“啊什麼啊？怎麼？黎兄，難道你也想違抗本領袖的命令？”武揚擡頭，靜靜的望着黎無雙，神情似笑非笑。
“我……”
“我殺了你！”
姜天佑目眥欲裂，整個人徹底陷入癲狂之中，起身就欲朝武揚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