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飛心頭惡寒,只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土裏去。
他不想和武揚放對。
經歷過先前那一幕之後,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武揚的可怕。
但他同樣知道,一旦洪開宇點了自己的名,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拒絕。
不過,非常意外的是,洪開宇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短暫停留了片刻,也不知是他僞裝得太好,還是壓根就沒有把他當成對手來看,反正最後,他並沒有點淳于飛的名,而是把視線定格在了另一名白衣青年身上。
“鶴軒,你也和地界的朋友一起,去向武道友請教幾招吧!”
鶴軒是一名天界強者,仙尊九重修爲,人看起來大約二十出頭,非常年輕。
當然,修爲到了他這個層次,單純的外表,肯定不能作爲真實年齡的評判標準。
總的來說,他雖然絕不止二十出頭,可年齡肯定也不會太大,算是真正的少年天驕,此刻被洪開宇點到名字,也算有幾分道理。
鶴軒聽到洪開宇的聲音後,先是一愣,隨即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
他沒有去看武揚,而是直接朝洪開宇望去,若有深意道:“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沒有人知道,表面平靜的他,實際上悲憤無比。
他想不通洪開宇爲何要這樣做。
難道就因爲要提前剷除一個競爭對手嗎?
可是,他從沒想過要和洪開宇去爭什麼啊。
而且現場就算加上他,一共纔多少人?
那座祭塔上面,光是明面上呈現出的寶物又有多少?
他當然知道,那些聖道,對每一個三界至強天驕都無比重要,他也有自知之明,之前從未想過要去主動搶奪聖道,只要能夠讓他收走幾樣聖人的功法或者聖兵聖甲,他就心滿意足了。
然而就算是這樣,同爲仙界的道友,洪開宇最後,還是毫不猶豫的點了他的名字。
這一刻,說不心寒,那是不可能的。
洪開宇深深看了鶴軒一眼,就似什麼也不知道一般,只是微微笑道:“鶴軒,本座有些聽不懂你話裏的意思,和三界的朋友一起,誅殺武揚,難道還需要理由嗎……”“我明白了!”
鶴軒一擺手,打斷了洪開宇的聲音,隨即徐徐從人羣中走出來,“你說得對,誅殺武揚,不需要理由,我願意去……”說這話時,鶴軒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也不知是在笑別人,還是在笑他自己。
曾經,他爲自己生而爲仙感到慶幸,感到驕傲。
自宇宙劃分三界以來,仙人,一直是高高在上,逍遙自在。
面對其他兩界生靈,天生就有着一種優越感。
可是現在,這位昔年因爲生而爲仙感到驕傲的年輕天才,後悔了!仙人?
何爲仙?
何爲凡?
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這三界,到哪裏都是一樣。
利益。
唯有利益至上。
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什麼狗屁仙人凡人?
全特麼都一樣!鶴軒從人羣中走出來了,一出場,就踏破了虛空。
他甚至都沒有去招呼地界那幾個魔尊強者,也沒有跟周圍任何人打一聲招呼,一柄長劍祭出,瞬間朝着溝壑內的武揚殺去。
武揚睜眼,神情也有幾分複雜。
眼前這名天界男子,看似來勢洶洶,實際上,武揚已經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決絕的死志。
但即便如此,武揚也不會手軟就是了。
大敵當前,也容不得他有任何的手軟。
下一刻,武揚長身而起,隻手遮天,一隻巨大的真元大手印橫空而出,趕在鶴軒跨入長線內的前一刻,徑直抓向他的身軀,硬生生把鶴軒劈出的劍芒抓爆,最後連他祭出的長劍,都一爪捏碎。
轟隆!撕裂的殺氣傳來,那隻大手印在抓爆劍芒和長劍之後,餘勢不減,又瞬息間抓向了鶴軒的脖子。
鶴軒好歹也是一名仙尊後期強者,加上前車之鑑,武揚這隻大手印就算威力再大,他抵擋不住,此刻也能撤身避過。
然而,讓無數人喫驚的是,面對武揚大手印的落下,他竟然主動放開了自己的領域,連任何防禦的動作也沒有,就彷彿是把自己主動送到武揚手裏給人殺一樣。
“嗯?”
武揚微微一愣,但那隻大手印,卻沒有半分遲滯,依舊牢牢的朝鶴軒的頭顱抓去。
“哈哈哈……”一把狂笑聲從鶴軒嘴裏發出,眼見着大手印即將落到自己身上,鶴軒驀然回眸,一臉癲狂的看着背後的所有人,“洪開宇,你想讓我消耗姓武的實力?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也太小覷我鶴軒了……” 半空中,鶴軒怒發如狂,悲憤欲絕,“天道無情,仙人……更無情……若有輪迴,我願永不爲仙……”話聲未落。
嘭!一團猩紅的血霧爆開。
鶴軒死了。
不是死在武揚的大手印抓捏之下,而是主動自爆了肉身和神魂。
他雖然口裏喊着若有輪迴,但事實上,他或許壓根就沒想過要入輪迴。
現場再度變得死寂起來。
不遠處,諸多三界天驕目睹着這一切,神情更是複雜唏噓,兔死狐悲……便是連武揚,在看了那片血雨傾盆的空間一眼後,也忍不住微微搖頭。
這或許就是他進入異界多年之後,也始終感覺格格不入的原因所在。
三界殘酷,修行道更殘酷,充滿了無窮危險和荊棘。
一朝踏入修行道,再良善之人,也必須狠下心來。
這種狠,不光體現在對敵人上,對自己,一樣要狠。
武揚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他不想成爲這樣的人。
如果所謂的仙,指的便是滅人倫,絕六慾,那他寧願永不爲仙。
如果所謂的長生久視,指的便是捨棄世間一切至親友朋、父母兄弟,那他寧願只活一世,永爲凡人……甩了甩頭,把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就如他剛剛想的那樣,活在當下。
鶴軒的死,的確給了他很大的觸動。
可如果重來一次,即便對方不自爆,他一樣會義無反顧的斬掉他。
大家本就是敵人。
既是敵人,那就該殺,也必須殺。
換個角度去想,如果剛剛沒有洪開宇等人的二心,令得鶴軒心灰意冷,那他所承受的,肯定是更強的對手,更爲艱難的困境。
既如此,他又有什麼立場和理由去同情別人?
很快,武揚便徹底平復下來,再一次看向對面一羣人,微微笑道:“接下來,到誰了?
還是說,你們全部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