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界域通道外，死寂的虛空中，武揚率先打破沉寂，望着對面的冷隨風淡笑道：“你是族長，無論是名副其實還是有名無實，這個決定，本座都希望聽你親口告訴我！”
冷隨風凝目，面色越加陰沉複雜，下意識朝旁邊的莫齊天望去。
莫齊天皺了皺眉頭，擡眼朝武揚看去，很快發現，武揚居然也在看他。
莫齊天心頭一沉，再次朝武揚不遠處的魔葬望去。
魔葬在笑，笑得燦爛，笑得玩味，笑得莫齊天都有些頭痛。
咬了咬牙，莫齊天又陡然回眸，朝四方一羣神族強者望去，尤其深深看了神族另外兩名老古董一眼。
他年齡活得長，經歷的風浪也足夠多，可老實說，如今天這般複雜的局面，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此刻的莫齊天，還在糾結，在沉思，在算計，在密謀……武揚一方，算上魔葬三巨頭在內，共有四名老古董。
而他們神族一方，看起來只有三尊老古董，可若是算上冷隨風，再加上數十名造化七元境以上的強者，真要鬥起來的話，未必就沒有任何勝算。
更何況，莫齊天非常清楚，他神族，可不止是眼前這點實力。
在神界內，和他一樣的老古董，還有多達四名之巨。
若是把那些人全部叫出來……
想到這裏，莫齊天心頭突然狠狠跳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走入了一個誤區？
他一直考慮的問題便是，到底要聚集多強的陣容，才能把武揚和魔族的幾個老古董全部吞下去，可魔族，真的和武揚是一條心嗎？
如果這時候，他能夠說動魔族叛離武揚，和自己站到一起，那憑藉神魔二族的實力，要鎮壓區區一個武揚，怕就不在話下了。
別說沒這種可能。
就如同魔族很瞭解他們神族一樣，他莫齊天，也非常瞭解魔族。
尤其是魔葬，多年來，他們可沒少打交道。
以他對魔葬的瞭解，那魔頭，就算暫時臣服了武揚，內心之中，肯定也會有諸多不甘。
魔葬，當年也是一代天驕，天資縱橫，這樣的人，豈會甘心輕易去做他人附庸走狗？
故此，今日之局，看似兇險，實則並非無解。
最關鍵，還是得看魔族的態度。
種種念頭在腦海中飛速閃過，很快，莫齊天就朝魔葬望去，徐徐道：“葬兄……”
“還是直接叫老夫魔葬吧！”
魔葬嘿嘿一笑，打斷了他的話，莫齊天笑了笑，也不生氣，再次道：“老鬼，你我雖鬥了多年，但說到底，也不過是理念之爭，實際上，神魔二族，並無什麼化解不了的仇怨，今日你既和武道君站在了一起，可否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代爲說和一二？”
話，莫齊天說得很含蓄，但他相信魔葬應該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武揚要強勢鎮壓神族，魔族若是誠心歸屬武揚，那必會第一時間嚴詞拒絕。
反之，他如真的代爲說和，甚至只是稍微替神族說幾句好話，那便證明，莫齊天的推測是正確的。
魔族，的確不是誠心歸降武揚。
儘管只是猜測，可莫齊天其實很有信心。
至尊閣欲吞併天下，奴役萬族爲豬狗，自是萬界公敵。
可武揚，連日來表現得越來越強勢，越來越霸道，連帶着，往日毫不起眼的人族，氣運也是越來越昌隆，實力越來越強大。
在這種情況下，神族如果願意摒棄前嫌，主動聯合魔族對人族進行打壓，制衡，他覺得魔族沒理由會拒絕。
莫齊天猜得沒錯，魔葬的確是聰明人，他也聽懂了莫齊天剛剛那番話的深意。
有那麼一息半息，他還真動了一些心思，想着要不要乾脆聯合神族，一起做掉武揚算了。
只是，還沒等魔葬開口，武揚的目光卻是率先望了過來，似笑非笑道：“還有三十息，三十息過後，如果神族還不願投降，魔葬你便打頭陣，替本座殺了莫齊天，有問題嗎？”
魔葬心頭一跳，深深看了武揚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重重點頭，“老朽，原尊道君旨意，替道君做開路先鋒！”
這話一出，不說魔羽魔戰，眼神都有些異樣，對面的莫齊天一羣人，卻是全都神情微變，心臟，瞬間落於谷底。
沒希望了。
魔葬既然敢公然說出這樣的話，那已經代表着，神族想聯合魔族共抗武揚的心願，徹底落空了。
修爲到了魔葬他們這個層次，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他既答應了武揚的命令，那不管是不是心甘情願，等會都必須那樣去做。
如果敢臨陣變卦，最直接的後果便是，武揚很可能將放棄對付神族，改爲全力鎮殺他。
當然，今日有諸多神族強者在場，武揚未必能殺得了魔葬。
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他魔葬，也不可能永遠和神族呆在一起。
再說了，魔族投降武揚，本就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選擇，而非是臨時興起。
既然最艱難的第一步都已經踏出去了，後面，也就沒必要去反覆無常，更沒有道理，冒着滅族之危，去相助昔日的對手神族。
這些道理，魔葬明白，莫齊天等人明白，武揚同樣心知肚明。
所以這個時候，他再次露出了笑容，也不再去過多留意魔葬幾人的反應了，只是看向對面的莫齊天道：“還有最後十個呼吸，神族……想好答案沒有？”
說着，武揚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本座的耐心，也不是無限的，爾等儘管糾結，最好還是快點答覆我，畢竟，諸天萬界可不止你們一個神族，接下來，還有數不清的異族等着我過去一一拜訪。”
莫齊天心頭髮寒……還要去拜訪更多的萬族？
這姓武的小兒，看來所謀者大啊，難不成他真想做那諸天萬族之主？
要以一人之力，歸攏萬族強者？
這種事情，可是無數個紀元以來，從無人達到過的驚天成就。
便是至尊閣老怪物，都沒有幹成過。
武揚如果成功了，保不準，至尊閣老怪物還真有可能跌一個大跟斗。
莫齊天神情複雜，萬分難抉，而就在這時，一把幽幽的傳音，突然送入他的耳旁。
“老祖，不若直接傳令，讓族中其他四老，也一起出來，集合我神族全族之力，未必就擋不住那姓武的小畜生。”
是冷隨風。
這一刻的他，終於展現出了一些一族之長該有的決斷和心智。
他不願臣服。
他想試一試。
他要舉全族之力，和武揚一戰。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神族既然連至尊閣都不願臣服，憑什麼要去臣服一個比至尊閣老怪物還弱的人族武揚？
同一時間，四方另外兩名神族老古董，也都目光閃爍，似也做出了自己的決斷，只是，還沒等他們朝莫齊天傳音，說出自己的想法，莫齊天便突然開口道：“神族，願降！”
此話一出，所有神族強者，全都勃然變色，冷隨風更是神情複雜，目光灼灼的看向莫齊天。
也不知是該如釋重負，還是該罵這個老東西膽小如鼠，居然被區區一個人族小子嚇住了，連出手一戰的勇氣都沒有。
是被嚇住了嗎？
堂堂神族資歷最老，實力最強，修爲最高的巨頭老怪物，當年也是縱橫諸天萬界不敗的存在，今日竟因爲武揚簡單幾句話，便代表全族，主動朝武揚低頭臣服。
這樣的事情，不光冷隨風想不到，一衆神族強者想不到，便是魔葬幾個魔族的老古董，一樣頗爲意外。
神族今日面對的局面，看似和當日魔葬等人的處境一樣，實際上卻又有很大的差別。
最起碼，武揚今天是站在神界之外，而非闖入了神界之內和他們說話。
於四方各種非議，各種震撼驚詫，乃自各種疑惑不解，複雜難明的目光，莫齊天都置若罔聞。
他當然知道自己做下的這個決定，很可能會受到神族全族人的唾棄和辱罵。
不過，他並不在乎。
比起神族的未來，神族的生死存亡，區區一些名聲，威望，沒了也就沒了。
都是活了數千萬年之久的老人了，莫齊天不傻。
就算先前還有些想不明白，可隨後，在見過了魔葬等人的表現後，他其實就不再存什麼僥倖和希望了。
魔族是要比神族稍弱一些，可弱得也有限。
既然武揚能夠在過來神族之前，把魔族都治的服服帖帖的，連魔葬這等桀驁不馴，同時又天資縱橫的老魔頭，都對武揚恭敬有加，連半點不敬和忤逆之色都不敢露出。
由此他便斷定，武揚，絕非虛張聲勢，他是的確有實力和手段，在神族拒絕投降之後，一舉覆滅神族。
儘管這個推測，在莫齊天看來，非常不可思議，也難以接受。
但事實就是事實。
至於說接受冷隨風的提議，召集全族和武揚一戰，熱血是熱血，痛快是痛快，但最後的結果，絕非他們神族能夠承受得起。
或者說，個人可以熱血，可以玉石俱焚，但涉及到神族億萬子民的生死存亡，那就不能只憑一腔血氣之勇，任意妄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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