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哲嘆了一口氣，緩緩拿過武揚手中的萬道榜，心潮起伏，一時間，真可謂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他怕是做夢也不會想到，就是這個親手毀掉自己一切的大仇人，有朝一日，居然會以如此高大偉岸的形象出現在他面前。
就是高大偉岸。
鎮壓諸天，統御萬族，建人族王朝，創不世功勳……這些事情，隨便一樣拿出來，都非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別說做到了，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老怪物蒼冥夠強大吧？
但無數個千年萬年下來，他也不敢說自己絕對做到了鎮壓諸天。
至於說統御萬族，那更是笑話。
萬族的確很忌憚老怪物，也沒有任何一族一界，願意並且敢於和他正面抗衡，但這並不能說明，萬族就徹底臣服了。
之所以會一直容忍這種局面持續下去，不過是因爲老怪物爲人還算講究，做事，也有一些底線，並沒有把萬族逼迫得太狠。
真要把萬族逼到沒有退路的份上了，那萬族全部聯起手來反抗他，鎮壓他，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也不要說老怪物實力強大，萬族就算聯手他也不懼。
萬族能夠存在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就譬如現在公認最強大的神魔二族，乃自龍、鳳、鯤鵬、麒麟四大王族，他們的實力，就只有世人看見的那麼簡單嗎？
誰敢保證，這些種族之中，不會有一些隱藏的巨頭、沉眠的老怪？
所以這麼多年過去，蒼冥並非是不想徹底鎮壓萬族，而是他本身，一樣有忌憚，他一樣害怕，萬族和他魚死網破。
而就在封哲低頭沉吟這些事情的時候，武揚卻是再次開口道：“怎麼？難道前輩不願助我嗎？”
封哲回過神來，笑了笑，一臉凝重道：“並非是老夫不願助你，而是，而是……怎麼說呢？”
封哲再次沉默下來，似在醞釀措辭，又是老半晌過去，他才沉聲道：“武揚你當日壞我道基，毀我肉身，這等於是斷了老夫的道途。
在修行道一直存在着一句古話，毀人道途，如殺人父母。
這個仇，就算老夫再是天性豁達，也肯定不可能輕易釋懷的。
不過，聽了你剛剛的一番話之後，老夫雖然還是很不喜歡你，但那顆仇恨之心，卻是已經不再那麼強烈了。
畢竟，和你即將要做的大事情比起來，老夫的那點個人私仇，真的不算什麼……老夫也是人族，也非是天生就這麼強大。
在當年，在老夫還很弱小時，一樣切身體會過萬族的各種惡意。
從某些方面來說，老夫之所以會投入老怪物麾下，爲虎作倀，幫他去萬界萬族搜刮強者的霸道強道，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爲，對於萬族，老夫一樣沒有任何好感。
如果可以的話，老夫同樣希望能夠給萬族造成一些傷害，哪怕是借他人之力去迫害萬族，老夫也在所不惜。
所以你說你想開創人族新紀元，效仿太古時候的人皇那批人，鎮壓萬族，建立一個人族爲尊的諸天皇朝，單純這件事來說，老夫肯定是支持你的，不過……”
“不過什麼？”
武揚皺眉，有些不耐煩道：“前輩到底有何顧慮？可但說無妨。”
諸天萬界歷經太古、上古、近古三個大時代，就如同一個人從青年，到中年，再到暮年……是的，你沒有聽錯。
萬界發展到現在，其實已經進入了暮年。
尤其第九次造化之門的開啓，許多人或許認爲，這只是標誌着近古時代的終結，但老夫倒是覺得，這最後一次造化之門開啓，將要終結的，很可能並非只是近古時代，而是整個諸天萬界所有大時代的結束……”
武揚臉色一變，神情若有所思，目中卻又帶着一絲疑惑，“前輩的意思是？”
“還不明白嗎？”
封哲苦笑道：“即將到來的第九次造化之門開啓，如果只是標誌着這個時代的終結，那以武揚你的實力，想要在這種瞬息萬變的局勢中，佔得一席之位，倒也並非難事。
可如果是涉及到諸天萬界開天以來，所有大時代的終結，那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萬族的威脅，自不必多提，其他方面，現在還生死難明的老怪物蒼冥，無管你在不在意，他肯定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另外，還有一方大勢力，你一樣要無比重視……”
武揚雙目一凝，“誰？”
“古族！”
武揚神情又是一變，“前輩說的是？”
“所謂古族，嚴格說起來，其實也可歸爲萬族一類，但他們和尋常意義的萬族，又有所不同。
這麼和你說吧，凡是能稱古族者，幾乎都是從上古，甚至是太古時代傳承下來的種族。
歷史悠久，未必能說明他們就一定很強，但傳承這麼多年，歷經太古、上古、近古三個大時代而不滅，他們的底蘊，絕對要比其他萬族更爲深厚。”
說着，封哲再次嘆了一口氣道：“老夫給你舉一個例子吧，在過去的八次造化大戰中，其實很少能夠看見古族強者活動的身影。
而衆所周知，每一次造化之門開啓後，諸天萬界所有的造化聖人，都必須進入，無法拒絕，若是在一定時間內沒有踏入造化之門，將直接大道崩潰，隕滅於無形。
就這樣，在歷次造化大戰中，古族強者的身影也是少之又少，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武揚心頭狂震，臉色更是變得異常的難看。
封哲搖了搖頭，苦笑道：“大約你已經想明白了，沒錯，那些古族，其實是有自己的辦法和手段，躲避歷次造化之門開啓後的規則壓制與懲罰的。
單從這方面來說，古族的實力之強，便可見一斑！
甚至於，在老夫效力至尊閣的這些歲月中，連老怪物蒼冥，都曾經暗中提醒過我們這批人，若非必要的話，儘量不要去招惹那些古族……
當然，老怪物下這樣的命令，未必就是怕了那些古族，但最少能夠說明，古族，是有實力給巔峯時期老怪物造成一定威脅的。”
話落，封哲再次看向武揚，幽幽道：“所以你現在該明白，你想鎮壓諸天，統御萬族的難度，到底有多大了吧？
你一旦下定了這樣的決心，那你將要面對的對手，將不再只是萬族，也不再只是老怪物蒼冥，同時還包括那些神祕莫測的古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