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望族閨秀 >第四百九十章 盜御詩1
    方春旎被嬤嬤們七嘴八舌的包圍着,強灌了一碗安神湯,這才靜靜的睡下。

    不知睡了多少,迷濛中聽到外面似有人在竊竊議論:“這方姑娘果然糊塗同駙馬爺藕斷絲連嗎”

    “莫要胡說,仔細被割了舌頭。那個公主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她含淚閉目,如今生不得死又不能。

    清晨她再醒來,滿屋堆滿木槿花。她不覺一驚,那花色豔麗如血一般刺目,透出盎然生機,韻趣天然。紅花綠葉分外惹目。

    “這花,是哪裏來的”她問,氣息微弱。

    “是珏世子一早吩咐人擺來,博姑娘一笑。”嬤嬤應聲說。

    “撤了去”方春旎吩咐,透出幾分厭惡。

    忽然,一陣琴聲,伴隨那沙啞又頗有磁音的歌聲:“

    夾路疏籬錦作堆,朝開暮落復朝開。

    抽心粔籹輕拖糝,近蔕燕支釅抹腮。

    佔破半年猶道少,何曾一日不芳來。

    花中卻是渠長命,換舊添新底用催。”

    木槿花朝開又暮落,花落明日復榮,日日芬芳飄來。

    方春旎臉色大變,一頭倒去牀上捂住了耳朵,她嗚嗚的哭泣,鬧得嬤嬤們反是手足無措,不知哪裏出了不妥。

    “哎呀,既然姑娘不喜歡,就把這些花請走”嬤嬤們似有些不厭其煩,打簾子出去時,不知誰在抱怨一句:“還真拿自己當作這謝府裏的正主子了呢”

    宛若一把利刃狠狠戳去她胸口,方春旎立時止住悲聲,想起母親在謝府日日對老夫人色怒承笑,自己這些日子悲悲慼慼,老夫人看她那眼神嘆息中多有些嫌怨,她深深咽口淚,原來這淚本也不該屬於她的。

    “嗚嗚~`”外面傳來嚴哥兒的哭聲,時高時低似受了無限委屈,伴隨着母親的責罵聲,聲音刺耳。

    “你個不知上進的下流胚子日日叮囑你不得去同那小五、小六爬牆打鳥,你偏就不聽。如今惹出禍事來,人家偷驢子你拔橛,可是周身有口難辯了不是這倒好,被學裏先生打爛了手心是你活該自找,你還有臉哭”母親謝妉兒的呵斥聲。

    “嗚嗚~先生不講理,嚴兒受了冤枉,娘也不疼孩兒了。”嚴哥兒哭得更歡。

    “屋裏一個日日嚎喪的,偏偏又添了一個討債鬼我前世裏造了什麼孽,生了你們兩個冤孽”母親的氣罵聲漸漸微弱,取而代之是無奈的抽噎,方春旎摸一把淚對窗外問:“嚴哥兒,你又鬧得什麼”

    “姐姐”嚴哥兒哭了跑進來,滿臉如花貓兒一般,一雙小手探出,青腫如熊掌,觸目驚心。

    “這,這是誰幹的”方春旎驚呼一聲,心頭一股怒火熊熊燃起,扯過嚴哥兒的手腕爲他吹着掌心心疼地問。

    “嗚嗚,五哥偷了姐姐那日教嚴兒做的那首詩,還騙先生說是他寫的;六哥往先生的座椅下

    放了蒺藜,紮了先生捂着屁股跳起來,他們反污了是嚴兒做的。姐姐,先生偏心,打嚴兒。五哥還說,嚴兒是在外公家喫白飯的,不過是不用去流落街頭的乞丐,是謝府的乞兒,若敢不聽他們的話,就趕了嚴兒滾回江南去”嚴兒委屈的哭訴着,揉着淚眼。聽得方春旎心頭震驚,童言無忌,只若是沒人教給小五、小六這些話,他們如何懂得這番世態炎涼可憐的嚴兒,爹爹過世,竟然累得他小小年紀飽嘗冷眼,受盡人間辛酸。

    方春旎深抿了脣,感嘆嚴哥兒,更嘆息自己。空負花容月貌,不過是門第清寒寄人籬下,竟然橫遭劫數。難道這果然是命她靜靜的摟過嚴哥兒抱在懷裏,無聲抽噎。

    “姐姐,姐姐”嚴哥兒扎去她懷裏驚得搖晃她的手臂叫,“姐姐咱們回江南家裏好不好咱們不要在這裏受五哥、六哥欺負了。”

    窗外響起一陣嗚咽聲,簾子一打,母親謝妉兒進來,聽了嚴哥兒的哭訴,真相大白,她哪裏是能受這份窩囊氣的她雙眸通紅,恨恨地咬牙說:“你莫管此事,我這就去同你們外婆去講。嚴兒,去,同娘去,把這些話一五一十的說給你外婆聽,請你外婆爲咱們做主”

    “娘”方春旎厲聲制止,眸光呆滯地望向前方,脣角勾起一抹凌厲的笑意說,“外婆知道又如何童言無忌,不過申斥小五、小六幾句,或還埋怨娘不安分同些孩子計較呢。”

    謝妉兒眉梢一挑,她在府裏幾曾忍過這種閒氣但女兒一句話倒是不無道理,看了方春旎靈慧的眸光透出幾分清寒波光,她問:“莫非你有什麼更好的法子橫豎娘忍不下這口氣”

    方春旎心想,這小五小六何止是促狹的心思這些紈絝未免欺人太甚昔日飛彈打碎琉璃窗都要誣是嚴哥兒所爲,可見爲人齷齪毫無擔當,比起俊表兄真是天上地下。

    可悲了外公一代文豪,大舅父高居中堂,謝府才名遠播是天下文人之首,子弟中還有如此不成器的。

    方春旎對跟在嚴哥兒身後的幾名小廝問:“誰是今日伺候嚴哥兒的跟班小子”

    兩名小廝湊上前偷眼了看方春旎應一聲:“正是小的。”

    衆人心知這位表小姐平日爲人隨和,但若板起面孔也是個不好應對的。

    “怎麼就由了哥兒在學裏被欺負,哥兒小嘴拙,你們也是喫乾飯的嗎”方春旎訓斥着,眸光從小廝們臉上掃過,如蒲葦葉一般堅韌刮臉生痛。嚇得小廝們垂手低頭不敢做聲。

    小廝同慶哼哼地揉揉鼻子分辯着,“五爺、六爺欺負咱們小少爺不是一日兩日了。上個月望日比試詩文,就剽竊了咱們哥兒的詩去說是自己寫的,生生逼了哥兒又作了一首。老太爺面前都能作假,奴才們哪裏管得”

    方春旎淡然一笑,拉過嚴哥兒的手掌又輕輕吹吹問:“逢了每月的望日,可是你外公和幾位舅父都要召你們去當堂比試文章詩作”

    嚴哥兒認真的點點頭,圓圓的小臉上淚痕未褪,一雙點漆似的明眸烏亮望着姐姐:“還有彩頭,還有府裏的清客先生們同來評判。”

    府裏養了許多文人名士清流,日日研習文章,她是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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