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撲哧一聲，真的有東西從他的胸膛鑽了出來。
那是一隻手！
離得最近的凌雪薇，被濺了一臉血，整個人愣在原地！
“啊！”
忽然蒼鴻破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隨着破開的血洞，原本已經被吞噬了的卡俄斯鑽了出來！
卡俄斯對着最近的兩人，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聲嘶鳴！彷彿在向世人宣佈它的重生！
“不……”
凌雪薇聲音都在顫抖，剛要動作，一旁帝千絕一把抱起她，“小心！”
血紅的舌頭彈向她方纔所在的地方，血淋淋的卡俄斯從蒼鴻破破敗的軀體中鑽出，比之前要小上數倍，可身上的煞氣卻不減反增……
蒼鴻破睜着雙眼，仰頭倒下。
已經沒了氣息。
“卡俄斯是混沌之神，凌駕三界之外的存在，豈會是一個小小的地獄魔龍就吞噬的了的？”
祈淵平靜到極點的聲音傳來，甚至沒有一絲起伏。
夜墨炎眸中盛滿了怒火！那是幾乎要燃盡一切的怒意！
“如何？現在知道我的選擇了麼？你們不愧是“元修”教出來的好徒兒，將他的優柔寡斷學了個盡，不錯啊。”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夜墨炎一字一頓，目眥欲裂。
祈淵挑眉，“我就是他，還是你們覺得，我這麼說他，是污染了你們心中最後一片淨土？哈哈哈，真是笑話！天真也要有個限度！我與你們之間，隔着萬千血仇，除非我死，否則你們人族，註定要死在我手中！”
夜墨炎心中掀起狂風巨浪。
其實，在他親眼目睹那慘烈血景後，他就知道，這場跨越了百萬年的血仇，已是不死不休。越是冷酷之人，越是偏執，特別是當他曾體會過希望與溫暖，一朝失去所有，體會過那種絕望和痛苦，更不會輕易放手。
所以他們偏執起來，更加可怕。
或許之前，他還心存一絲希望，就如師兄那般，想要喚醒對方。
可是如今，夜墨炎在目睹了他對師兄所作所爲後，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
站在眼前的，是個陌生人。
是足以吞噬他們的猛獸。
師兄正因爲心中仍存有希望，所以纔會在最後如此痛苦。
恐怕師兄此刻也無法相信，他們的師父，會真的對他痛下死手。
夜墨炎眼底匯聚出戾氣，整個人如同被徹底激怒的獸！
手腕一抖，軟劍出！
“那就最後做個了斷吧！”
風捲起他衣袍，瑟瑟鼓動。收斂心神，再睜眼，夜墨炎眼底已只剩下冷酷。
“很好，這纔是我期待的戰鬥。”
……
而這邊，帝千絕與怪物纏鬥，凌雪薇趁機帶着蒼鴻破進入了小世界。
凌雪薇直接傳送到冰殿，期間極海之光一直包裹着蒼鴻破身體，可他氣息已然斷絕，凌雪薇只能拼命護住他最後一絲心脈。
白澤已經轉移了大量的靈泉液，在冰殿內開闢出一方小池，在池內灌滿了靈泉水，極寒的溫度，加上靈泉水，至少能暫時保住他肉身。
戰士們眼睛紅了，特別是他的部下們，一個個拳頭緊握，恨不得衝出去最後被人給攔下了。
就連玄尊都重傷至此，他們過去也是白白送死。
這絕不是玄尊想看到的。
凌雪薇爭分奪秒給蒼鴻破治療，她再次慶幸生命之光得到進化，如今的極海之光，治癒力更強，也更溫和。關鍵是，可保神魂不滅。
這纔是她浩瀚之海一行中，最大的收穫。
只要魂魄不滅，她就有足夠的時間一點點修復蒼鴻破的身體。還有那些被置於冰殿沉睡的同伴，也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不知過了多久，蒼鴻破神魂終於趨於平穩。
所有人長長送了口氣，戰士們眼睛紅紅的，可此刻卻也顧不上傷。只能暫時將蒼鴻破安置在冰殿內，凌雪薇交代了些事，在衆人血紅的眼睛裏離開……
“夫人，小心。”
衆人對着他以最高規格的禮節相送，這一別，再見不知何時。
唯願他們平安。
英雄一去，不復返。
爲天下，爲蒼生。
亦爲心愛之人。
他們的帝尊與夫人，正爲了守護他們而奮戰，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他們勝利歸來！
吾君，盼歸！
……
凌雪薇知道這場戰鬥的艱難，在乾坤浩瀚之海中的數萬歲月中，她曾不止一次幻想過這場戰鬥，對方如何出招，他們如何應對，遭遇危機時，有何手段自救……
她也曾想過上百種作戰方式，但最終都被她一一否定了。
其他戰役可估算，唯獨這場，不行。
面對那個熟悉他們，瞭解他們所有戰鬥方式和套路的人來說，任何先機都是白費，還有可能將自己陷入被動，屆時才更危險。
但經歷了之前的戰鬥，凌雪薇忽然發現，他們一點都不瞭解這個人。這個曾經那麼和藹，開明，慈祥，心懷天下的老者。
容貌改了，聲音變了，身上再無以前半分痕跡。那幾乎是換了個人一般，就連戰鬥方式都完全變了。
什麼提前謀劃，未雨綢繆，根本無濟於事！
這個人，早已不是他們記憶中的尊老了。
凌雪薇一再提醒自己，若是還用從前的眼光去看他，定會後悔！
如今不就是？
哪怕她自認爲並沒有疏漏，相反十分謹慎，可依舊節節敗退，甚至還險些搭上師兄的性命。
她對他的劍上，沒有殺氣。
她心底明白。
就算她再故作不知，視而不見，但依然騙不了自己。
凌雪薇每當看到那張臉，心中想起的就是酒爺爺。
那個曾在她失意的時候安慰她，落寞的時候鼓勵她，曾經在他們最危難之時，數次救過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