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離別之時,夜念雪發現她竟然有了一絲不捨。
百里塵道,“往後你的路還很長,切記,戒驕戒躁。”
夜念雪十分恭敬,“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百里塵又叮囑了幾句,才讓夜念雪離去。
“師父,我走後,您要照顧好自己,別總是將自己一人關在洞府中。您身上的舊傷,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我阿孃給您的藥,您要記得按時服用。還有……”
夜念雪像個囉嗦的小老頭,嘰嘰喳喳說了很多。
百里塵聽得哭笑不得,心中卻很溫暖。
這丫頭,她若走了,這山上恐怕真的要清淨了。
已經習慣了她每日吵吵鬧鬧的樣子,她這一走,可能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你師兄他……恐怕是趕不回來了,最近門中事務繁忙,他這次要在外多待一段時日。”
百里塵猶豫了下,還是說道。
“沒關係,我跟師父道過別就夠了。”夜念雪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看着夜念雪笑眯眯的桃花眼,百里塵終究還是沒再多說什麼。
於是,夜念雪在這日離開了待了多年的雲隱山。
她一一拜別了長老們,感謝他們這麼多年的照顧,還有那些弟子們……特別是跟她走得近那幾個,聽說她要走了,一個個都眼淚汪汪的。
夜念雪下了山,在離開前,最後回頭看了眼這座仙霧繚繞,鬱郁青翠的仙山,隨即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知道,在她離開後,她方纔站着的地方樹後,緩緩走出一人。
一襲白衣,冷冽絕代。
這人正是冥弈。
他不知何時出現,望着夜念雪離去的方向,站了許久,這才轉身回了宗門。
……
再次和冥弈相見,是在十三年後。
夜念雪想到他們會再次相見,可卻怎麼也沒想到,會以這種的方式。
再見面,是在獨立城。
冥弈是代表白狐部落前來赴會的白家家主。
原來他真名,白弈。
是沒落的白狐一族後裔,也是唯一的傳承人。
相傳白狐,是真神的後代,隕滅於上古時期,在千年前戰時,白狐的最後一絲血脈寂滅。
聽聞,是死於與屍鬼族手中。
具體的,夜念雪也不知道,因爲當年那場浩劫,有太多不爲人知的祕密。
雖然早知冥弈身份不簡單,可夜念雪卻怎麼都想不到,他會是白狐的後裔。
夜念雪忽然想起,那晚雲隱山下,她偶然發現冥弈瞳孔色變,難道當時並非眼花,而是真的?
夜念雪心緒複雜,她問了哥哥,得知此次白狐族人來,是爲了白狐至寶—寂滅銅棺。
傳說中,可通往死靈地獄的神物。
數日前,此物被人在一處荒原祕境碎片中找到,帶了回來,但此人並不識得此物是白狐至寶,於是獻給了上峯。
後來陰差陽錯,機緣巧合流落到共和洲境內,被送往獨立城。
只是此事並未公開,一般人更是不知此物的存在,沒想到,這麼快就會召來白狐族的人。
夜念雪聽後,心中大驚!
白狐一族,最珍貴的就是他們的尾巴,每一根尾巴,都蘊含着無盡的力量。聽聞白狐之尾,可使死人復活。
將死之人用了,會瞬間恢復戰力。
以狐尾入藥,更能瞬間增長五百年靈力!
白狐一族中,擁有的尾巴數量越多,就代表着力量越強大,血脈越純正。而只有擁有九條尾巴的白狐族,才能繼承白狐一族族長之位,將上古天神白狐族血脈發揮到極致。
上古時期,白狐族之所以隕滅,正是因爲世人皆覬覦其狐尾,他們遭受大規模獵殺,這才導致最終凋零。
可白狐斷尾,不亞於斷骨之痛!
一旦斷尾,就再不可能重新生長出來!跟人類砍掉臂膀不同,斷臂之痛在身,斷尾之痛,又豈止在身?
更在心和神魂。
如同生生將魂魄撕裂,再難復原。
而一旦狐尾全斷,就相當於放棄狐身,日後只能以一介凡胎生存。
冥弈爲了拿回白狐至寶,竟甘願斷尾?
夜念雪難以置信,她傳訊給師父後,打算親自去見冥弈一面。
夜念雪在驛站等候了兩日,才終於等到冥弈。
現在該叫做了白弈纔對。
之前在天橋中央大廳,夜念雪只是遠遠一瞥,看得並不真切,眼下,纔算他們時隔十三年,真正相見。
白弈跟從前相比,幾乎沒有太大變化。
只是周身氣息,更冷了,像是覆蓋了一層萬年不化的寒冰。
那雙眼,不同於從前的漆黑幽邃,變成了黃綠色。
神祕,冰冷,充斥着古老的氣息。
彷彿被埋藏在九幽山下千萬年,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白弈的迴應,依然波瀾不驚,不帶絲毫情緒。
夜念雪沉默了下,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聽說,這兩日你一直在等我?”
還是白弈率先打破了寂靜。
“是,我們也許久沒見了,你來獨立城,怎麼也沒提前告訴我?我也好給你接風洗塵?”
夜念雪像是尋常朋友般寒暄。
白弈望着她,淡淡一笑,“不敢勞煩。”
夜念雪的臉一僵,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說下去。
白弈身上的冷意太明顯,讓她原本熱情的心彷彿瞬間被一盆冷水澆滅。
“不用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吧?雖然我們十三年未見,但好歹也曾師從一門,有過五載的情誼在……”
“你何時也學會了這種曲意迎合的話了?”白弈冷冷道,“找我何事?不如直說。”
夜念雪笑意微斂,望了他兩秒,“我是爲了寂滅銅棺而來,聽聞,你欲以白狐九尾,來交換寂滅銅棺?”
她單刀直入,直接說出了此次目的。
“是。”
“爲什麼?”
夜念雪不明白,一個死物,竟然讓白弈甘願以白狐斷尾來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