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衝着凌雪薇晃了晃酒壺。
青衣一閃,凌雪薇落到傾顏對面,盤腿坐下。
“不了。”
“戒酒了?”傾顏懶懶挑眉。
她記得最初見凌雪薇時,她並不忌酒。
凌雪薇也不解釋。
傾顏也沒問。
兩人就這樣坐在樹上,看着空中明月,宛如月盤,瑩瑩光輝灑落大地,從樹葉縫隙中落下,烙下一層光圈。
“你說……我們會成功嗎?”傾顏仰頭灌了口酒,隨即抹了把嘴,“你與他們戰鬥過嗎?”
“恩。”凌雪薇點了點頭。
“很強?”
“很強。”
傾顏忽然笑了。
“這是你這位聯盟軍的首領該說的話嗎?不想說幾句鼓勵人心的話?不怕我臨場逃走?”
“你若怕,就不會來。”凌雪薇跟着笑了。
“呵,你錯了,其實我是真的怕。”
傾顏嘴角揚起一抹嘲諷,仰頭將最後一口灌下,隨即一躍而下,“走了,風太大,吹得我眼睛疼。”
望着傾顏離去的背影,凌雪薇眸光閃爍。
怕嗎?
她究竟怕的是什麼?
是神界的人?
又或者是其他……
……
“姐姐。”
回到院中,凌宇正在等着她。
“怎麼還不去睡?”凌雪薇問道。
“姐,我能一起去嗎?”
“不行。”凌雪薇想也不想就拒絕,“太危險,你如今的修爲不夠,去了只有送死。”
少年臉頓時漲得通紅,似是不甘,又似是委屈。
旋即,轉身就跑了出去。
“你又何必拿話激他,不怕他會怨你?”
顧雲清走了進來,凌雪薇望着他,“你怎麼過來了?”
“白天見你臉色不太好,便來看看。你……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只是有點累了。”
見凌雪薇不願多說,顧雲清也未多問。
“有一件事,或許現在說,已於事無補……我顧家有一祕術,可安亡者魂魄,祭死者之靈。尤其是對那些屍身不完整的死者,用此術可召回他們魂魄,再以我顧家的鎖靈囊,便可保其魂魄不散……”
“日後,若你有機遇,或許能重新復活他……若不能也可讓其魂魄再入輪迴。”
她眸子閃了閃,神情動容。
須臾,凌雪薇點頭,“……多謝。”
顧雲清道,“你既稱我一聲大哥,這點小事,應該的。”
“那便明天晚上?”
“好。”
“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目送顧雲清離去,凌雪薇轉身回到房中。
先去空間查看了靈溪的情況,隨後開始了修行。
如今,她是武聖四階。
短期內,她的修爲很難再進一步,但是混沌神訣……或許可以一試。
閉上眼,凌雪薇身上的靈氣開始浮動,藍色的光芒,沖天而起,將整個上空照得越發透亮。
******
翌日晚上。
月色正好,所有弟子集中在主峯,祭奠此次逝去的弟子英靈。
天星宗特有的送葬儀式,弟子們會擡着棺木,繞山巒一週,這是天星宗最高級別的送葬儀式。
冰棺一個個擡出來,空氣中,充斥着壓抑的氣氛。
邵師叔,盛師叔最先出來,擡棺的,是奎山。
至於蘭姨……凌雪薇望着身後的少年問道,“準備好了嗎?”
“恩!”
“那走吧。”
“娘娘,不如我來吧,您的身體……”月風面露擔憂,娘娘身懷有孕,萬一出事……
“不用。”
凌雪薇一身黑衣,額間帶着白色的抹額,手臂上亦纏着葬布,將杆子抵在肩膀上,擡着棺木,一步步下山。
身後,百米長的隊伍,上千名弟子。
天星宗近萬名弟子,如今,也只剩下不足一千人。
可依舊不夠擡棺,因而,由獨立軍士兵,顧家和皇佑的人代爲送葬。
一夜,八千餘名弟子永遠陷入沉睡。其中,有一半被饕餮啃得連半塊屍骨都未剩下,因而,有不少空棺裏放着那些代表其弟子的衣物隨身之物。
長長的隊伍,繞着青雲山,緩緩而行。
主峯之上,隱約傳來琴聲。
是顧雲清的招魂。
琴聲錚錚,低沉悠揚。時而溫婉,時而高昂。
月皎波澄,晚吟風霜。
似訴說衷腸,又似在哀悼故去的英靈。
伴隨着琴聲,萬千魂燈點燃,飛向夜空。
但願英靈不朽,逝者長存。
……
葬禮結束,將全部棺木擡到後山那片楓林。
此處是天星宗英靈埋骨之地,這還是當初,師父親自挑選的,他曾說,若他百年之後,便將他葬在此處,宗門最高的地方,一眼,便能俯瞰到整個青雲峯。
想到依舊昏迷不醒的師父,凌雪薇眼中黯然。
葬禮結束,已是深夜。
凌雪薇帶着凌宇,給大哥和蘭姨磕了個頭。
“太晚了,回去吧。”
小宇搖頭,神情固執。
凌雪薇未再多勸,只是陪着他。
這時,顧雲清走來,將一個鎖靈囊遞給她,“我能幫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
顧雲清眸光閃爍,“夜裏風大,小心着涼。”
隨即,便下了山。
後山楓林。
一夜火光不盡。
******
昏迷中的皇甫宸奔走在一片火海之中。
萬千饕餮大軍,浩浩蕩蕩襲來。
無數弟子命葬它們之口。
“師父……”
“亦風,靈溪……阿宣不要!!”
眼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皇甫宸卻彷彿渾身凝固一般,動彈不得。
接着場景驟然一變,是在一處斷壁上,他不斷揮舞着游龍劍。
一隻又一隻饕餮倒在他腳邊,忽然,有人推了一下他,幫他躲開了一隻饕餮的攻擊。
推他的人是那個暗衛……
而他卻再次跌落饕餮羣中。
“不!”
之後是齊峯師叔,爲了保護他,被神界弟子挫骨揚灰……
皇甫宸呼喊,嘶吼,掙扎,可他整個人彷彿被什麼東西束縛着,無論他怎麼掙扎無法掙脫束縛……
這時,皇甫宸的面前忽然出現凌雪薇的身影。
“雪薇……”
凌雪薇就這樣靜靜望着他,笑容明媚。
倏然,一把劍刺穿凌雪薇的胸口。
血,猩紅一片。
“不!!”
皇甫宸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大叫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