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朝敗家子 >第四十章:誠實做人
    面對朱厚照略帶不悅的臉色,方繼藩卻淡定地取了一個包袱來,而後將包袱放在了朱厚照面前的案牘。

    緩緩打開,竟見一枚枚棋子落出來。

    “這是什麼?”朱厚照的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此時倒是好地將一枚棋子捏起來,細細一看,只見見頭寫着硃紅色的‘大都督’三字。

    方繼藩信心滿滿地道:“這是軍棋,嗯,排兵佈陣,再用棋子在這棋盤捉對廝殺,你看,殿下,這裏有都督,有將軍,有遊擊,有副將,還有千戶、百戶、總旗、小旗以及士卒,對了,這裏還有炸彈……來,我來教殿下下棋。”

    方繼藩知道在歷史的朱厚照,在登基之後,便給自己授予過大都督一職,這來源於他對軍事的熱愛,此時一聽是棋盤排兵佈陣,又怎麼不會興趣濃厚呢!

    方繼藩製作的確實是軍棋,只不過是將司令換成了都督,班長、連長、排長、營長換成了小旗、總旗、百戶、千戶,這軍旗下法簡單,很適合像朱厚照這樣頭腦簡單的傢伙,模擬的又是排兵佈陣。

    方繼藩大致講解了規則,朱厚照小雞啄米似得點頭,便趴在案牘道:“來來來,本宮熟讀兵書,現在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於是方繼藩和他便開始下起棋來,朱厚照果然忘了騎馬的事,對這軍棋的興趣卻愈發的濃厚起來。

    一直下到天黑,正午也只是讓人送了一點茶點來將吃了,越下卻越是覺得有滋味,尤其是雖然全程都在被方繼藩吊打,使他絞盡腦汁,發揮着不肯服輸的精神,恍惚之間,殿外的日頭便落下了,劉瑾給殿裏掌了燈。

    這一局,又是方繼藩贏了,方繼藩將棋子一推,露出了幾分疲倦之色:“殿下,時候不早,臣要下值了。”

    又沒有加班費,下值當然要溜。

    朱厚照卻道:“不成,不成,再下一局,本宮想到了一個方法,來來來。”

    方繼藩頭大,總不能一直下這個棋吧,於是打死也不肯的樣子道:“明日再說,殿下,告辭。”

    這等事,一定要有底線,不然依着朱厚照的性子,只怕今天是都別想走了。

    等到次日一早,方繼藩精神大好,又到了東宮,剛剛到了詹事府門口,便有宦官翹首盼着:“方總旗,您可算來了,殿下可等的急了,快,快……”

    方繼藩隨他進去,到了偏殿,便見朱厚照痛罵劉瑾:“不會下滾!”

    擺在他和劉瑾的面前,還是昨日的那一副軍棋,劉瑾委屈巴巴的退到一邊,朱厚照便朝方繼藩笑着招手:“來了,快,快,本宮終於想到了對付的辦法!”

    劉瑾卻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提醒道:“殿下,時候不早,該去左春坊讀書了,否則楊侍讀……”

    朱厚照不耐煩地道:“不去,不去。說本宮病了。”

    方繼藩心裏搖頭,這傢伙,很不靠譜啊,怎麼感覺是在坑自己的節奏,難道本少爺陪你成日下棋?

    何況,在自己面前的,可是大明朝未來的皇帝啊,我方家的長期飯票,還是你們老朱家賜下的,你們老朱家被你朱厚照坑了,我們方家完了。

    這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無論如何,也不能這麼糜爛下去,關於這一點,方繼藩有清醒的認識。

    方繼藩眯着眼,眼裏不知謀劃着什麼:“算了,不下了。”

    “……”朱厚照錯愕的看着方繼藩。

    “以後不下棋了。”方繼藩很果斷地拒絕:“卑下要當值去。”

    朱厚照卻是急了:“這什麼意思,你不講義氣了?”

    方繼藩心裏想,全世界都將我方繼藩當做敗家子,可我方繼藩是有志向的好青年,你真以爲我和你一樣?

    須臾之間,方繼藩似乎冒出了個主意,心裏想定了,便道:“殿下,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如何?”

    “遊戲?”朱厚照又一下子來了精神,但凡是遊戲,朱厚照大多時候都有興趣的。

    只見方繼藩道:“單單下棋,有什麼意思,總該有一個彩頭纔是。卑下若是輸了,輸了一局,便給殿下三百兩銀子,如何?”

    “好。”朱厚照很直接的應了,甚至眼睛發亮起來,對啊,下棋要有彩頭纔好:“一言爲定,本宮若是輸了,也給你三百兩銀子。”

    方繼藩卻是略帶囂張地擡頭望天:“殿下,我是缺三百兩銀子的人嗎?”

    朱厚照撓撓頭,不禁苦笑:“那本宮輸了,便……”

    “那讀書,輸一局,背一篇章。”方繼藩斬釘截鐵的道。

    朱厚照踟躕起來,顯得有些不樂意。

    方繼藩卻是眯着眼,漫不經心地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鐗:“殿下莫非不敢來?”

    朱厚照頓時怒道:“誰說不敢?”

    很顯然,朱厚照並沒有發現方繼藩眼眸裏那閃過的得逞之色!

    現在,方繼藩漸漸喜歡了當值的生活,每日清早起來,便趕去詹事府,有時朱厚照需去左春坊裏讀書,不過總是懶洋洋的樣子,偶爾,也會裝病,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和方繼藩廝混一起,下棋讀書。

    朱厚照是個要面子的孩子,這種人雖然桀驁不馴一些,可至少願賭服輸,只要輸了棋,便乖乖的捧着書去讀了,有時候連方繼藩都不得不承認,老朱家的基因其實還是不錯的,這朱厚照記憶力其實相當的好,朱厚照急着要繼續下棋,扳回一局,他記憶力驚人,認真用功起來,便連方繼藩都自嘆不如。

    …………

    這一日大清早起來,方繼藩由小香香伺候着穿了衣,正待例行公事的調戲小香香一番,鄧健卻是道:“少爺,老爺吩咐了,少爺遲一些去當值。”

    “爲什麼?”方繼藩沒好氣的道。

    鄧健道:“少爺,伯爺……伯爺說,最近看你老老實實的,似乎有犯病的跡象,少爺別擔心,只是請府裏的大夫把把脈,把把脈好。”

    難道是自己正常了一些,所以讓人起了疑心?

    方繼藩怒氣衝衝的道:“本少爺本很正常。”

    說着,他直接的朝着鄧健的屁股踹了一腳,誰曉得這一腳力道太大,鄧健直接在翻倒在地。

    方繼藩的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真不是有心的,正想箭步前,探問鄧健的傷勢,可隨即一想,卻拼命忍住,卻是藉故哈哈大笑起來。

    “狗一樣的東西,這麼不經踹。”

    鄧健卻是在地打了個滾,忙站起來,賠笑道:“是,是,少爺踹的好,好極了。少爺……”他又隱隱的淚眼婆娑。

    方繼藩不耐煩的樣子道:“又怎麼了?”

    “其實……”鄧健擦了擦眼淚道:“其實小人一直都知道少爺的腦疾全好了,連踹小人的屁股都這樣行雲流水,不似從前那樣的生疏,小人是打心眼裏的高興。”

    “……”

    方繼藩凝視了鄧健很久,隨後扇骨敲了鄧健的頭:“神經病!”

    說着,拔腿便走:“當值去了,讓那狗大夫滾出去。”

    可剛到了門口,便差點撞到了要進來的方景隆,方景隆忙扶着方繼藩:“我的兒,撞到你了沒有,你要小心,可別有什麼磕磕碰碰。且慢着走,孫大夫要來,只把把脈,哈哈……這只是例行把脈而已。”

    方繼藩被他攔着,有些無奈,便回房坐下,吊兒郎當的樣子:“把什麼脈,那個大夫,我見了討厭!”

    方景隆只笑呵呵的點頭:“是啊,討厭,討厭,別動氣了,這不是爲了你好?”

    方景隆倒是在這時又想起什麼,道:“兒子,聽說前些日子,你到賬支了五十萬兩的寶鈔,這可不是小數目,足足五萬兩現銀呢。”

    “嗯。”方繼藩繼續當好他的敗家子角色,很輕描淡寫的承認了。

    只見方景隆搓着手,口裏道:“兒子大了,花點銀子是應該的,再說了,咱們家大業大嘛,那個……那個……你手裏還剩多少,爲父的意思是,你手裏頭拿着這麼多銀子,怕不安全呢,以後到了用銀子的時候,直接去賬支是了,何須帶着這麼多銀子。”

    “花了啊!”方繼藩看着方景隆,雙手一攤。

    “花了?”方景隆瞪大眼睛:“五萬兩銀子,沒了?”

    方繼藩道:“我來算算,送了太子殿下一點零花錢,是三萬兩,和他下棋,又輸了一些,還有……”

    方景隆的身子有點發抖,這感覺像是跌進了冰窖裏。

    好不容易,方家有了點家底,他是指着再拿一筆銀子再去置一些地的,所以每日都興沖沖的查家裏的賬,見方繼藩取出了一筆這麼大數目的銀子,還希望今日要回來呢,五十萬兩的寶鈔便是五萬兩銀子啊……現在,沒了,竟都是送了出去。

    方景隆魁梧的身軀突然變得弱不禁風起來,眼角,兩行清淚不爭氣的滑落,他的臉露出痛苦之色,揪着心口道:“敗家……這是敗家子……先父啊……列祖列宗啊……我方景隆……方景隆…對不起你們啊……天哪……”

    方繼藩看着方繼藩氣十足的哀嚎,便知不妙,連忙拔腿走,直接一溜煙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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