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朝敗家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君憂臣辱
    尊師、孝親、忠君,在聖人的學說裏,這是血肉相連的。漢時推薦人才,叫做舉孝廉,也就是說,一個人若是孝順的過了頭,其實也可以做官的,爲什麼呢

    因爲一個孝順的孩子,他總不會太壞,勢必,他也會忠君,會尊師。

    同樣的道理,在人們看來,一個尊師的孩子,也總不會太壞,他一定會是一個忠臣,一個孝子。

    此言,甚得弘治皇帝之心,他對歐陽志,愈發的欣賞起來,嘴邊噙着笑意:“那麼,朕來問你,朕與汝師,孰輕孰重”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滿殿默然。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挺下賤的。

    大抵的效果就是,我和你一起掉進水裏差不多。

    簡直就是喪心病狂,臭不要臉了。

    可顯然,弘治皇帝想要試試歐陽志,主要是這個青年人,實在是穩重的過了頭,而今出了這麼個刁難的問題,想來,他會無措吧。

    只是,弘治皇帝卻是錯了。

    歐陽志依舊還是定了片刻,很是堅定回答道:“陛下,臣師更重。”

    弘治皇帝聞言不由的微微皺眉,雙眸裏透着幾分困惑。

    許多人都詫異起來,他們既欽佩歐陽志的穩重,可對他如此大膽的回答,也都倒吸了一口氣。

    莫非,你歐陽志還想不忠不成

    弘治皇帝倒並沒有責怪歐陽志,只是覺得,歐陽志的回答,不甚令他滿意罷了。

    他將手搭在案牘上,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很淡定,嘴角輕輕一扯,便淡淡開口說道:“看來,朕是不如卿家的恩師了。”

    語氣裏透着幾分失落。

    “自然。”歐陽志想了想,答道:“因爲恩師教導臣君臣之禮。”

    方纔還略顯失望的弘治皇帝詫異了,只短暫的沉默之後,便又大笑起來:“方繼藩果然不同凡響啊。”

    這個回答,幾乎可以給滿分了,師和君誰重要是師。

    師爲何重要,因爲師教導自己要忠君啊。

    所以兩者兼顧,絲毫沒有紕漏。

    劉健站在一旁,也是笑了,似乎他對歐陽志的興趣,更濃厚一些。

    雖然李東陽一直都在誇獎王守仁的好處。

    而謝遷卻因爲是浙江人,所以對半個同鄉,卻極有才情的唐寅有好感。

    劉健突然道:“歐陽志,你聽說過丐幫嗎”

    歐陽志輕輕點頭。

    “聽恩師說過。”

    他三句話都離不開恩師。

    劉健笑了,卻不露聲色道。

    “丐幫猖獗,心懷不軌,你既聽你恩師說過,那麼,可知陛下限令十日之內,捉拿賊首,可至今,廠衛依舊徒勞無功嗎”

    而今,已過去了半個月,廠衛開始在城內鎖拿了不少人,只是結果,卻不令人如意,雖是拿住了許多會門徒衆,可那丐幫的匪首,卻是一個都沒拿住。

    此事,成了弘治皇帝一塊心病。

    一旁的蕭敬聽到劉健突然提及此事,忙是上前請罪:“奴婢萬死,不能爲陛下分憂奴婢一定責令東廠”

    弘治皇帝很是平靜,朝着他壓壓手,打斷了蕭敬的話,一雙晶亮的眸子卻是看向劉健。

    劉健笑吟吟的道:“此事,你的恩師,是如何評價的”

    歐陽志想了想:“恩師說,若他出馬,哪裏需要十天,更不需半個月,三天時間就夠了。”

    “”

    這就有點尷尬了。

    歐陽志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確實複述了方繼藩的原話。

    每日清早,方繼藩就會把門生們叫到一起,然後讓徐經念邸報,接着,會評論幾句。

    作爲恩師,偶爾吹吹牛,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每一次恩師吹牛都實現了,對於歐陽志而言,恩師所說的,一定不會有假。

    蕭敬一聽,頓時無言,廠衛這兒出動了無數人力物力,半個月都沒有辦法,你方繼藩何德何能,一個屯田所的百戶,居然敢誇下如此海口。

    最糟心的是,你吹牛也就罷了,你吹三天,這不是砸人飯碗嗎

    這讓他如何跟陛下交代,如何跟衆臣一個解釋呢

    可事實自己卻是沒有抓到賊首。

    蕭敬也不好多言,只是苦笑着搖頭。

    “令師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情有可原,不過,這緝拿亂黨之事,卻非令師所想的這樣簡單的。”

    他這算是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歐陽志卻搖搖頭,非常堅定的說道:“恩師說能,就一定能。”

    此時,弘治皇帝和劉健面面相覷,隨即,弘治皇帝莞爾一笑,卻是深深的看了蕭敬一眼,淡淡說道:“好了,休要爭執。”

    此事,就此作罷。

    顯然弘治皇帝不願方繼藩一句吹噓,而惹來廠衛的不滿。

    自宮中出來,徐經自是一味埋怨歐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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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大師兄啊,你真是不曉事,你這不是害恩師嗎廠衛上下數萬人,這麼多的精銳,專司緝拿和打探,尚且半個多月找不到賊首,恩師的話,咱們關起門來聽聽便是了,你倒是好,當殿說出來,你想想看,人家能坐得住嗎這豈不是說,廠衛都是酒囊飯袋你不會做人啊”

    歐陽志顯然也覺得自己犯錯了,垂着頭,不敢吱一聲。

    一行人回到方家,卻見恩師在招待着一個極爲特別的客人,來人竟是那個大食的商賈,也就是獻上了萬年老參的小費。

    方繼藩想不到小費居然還沒走,也覺得詫異。

    這費薩爾朝方繼藩行了禮,滿面笑容,語氣透着討好之意。

    “多謝公子的父親幫忙,船,果然回來了,小人對公子,感激不盡,因而備了一些小小禮物,還請公子不要嫌棄。”

    在大明待了一段時間,他的漢話,更加標準了。

    方繼藩也想不到,當時在天津衛的父親,會如此的可靠,自己一封書信,父親當真網開一面了。

    此後方繼藩也沒有再過問這件事,早就將它忘了個九霄雲外。

    一聽這小費又來送禮,方繼藩一雙清澈的眸子看着費薩爾,嘴角綻放出一抹好看的笑意。

    “我是兩袖清風的人,稀罕什麼禮,你拿禮我看看。”

    費薩爾笑呵呵的取了禮單,方繼藩接了,果然沒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都是一些尋常的絲綢、玉石罷了。

    方繼藩便不感興趣,不禁打了個哈哈:“不要,沒什麼意思。”

    銀子,他方繼藩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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