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上下下的書吏和稅吏,也都眼裏放着光,不斷的點驗着。
無數的數字,看着眼花繚亂,可這一個個疲倦的人,卻是陷入了莫名的亢奮之中。
算學的幾個生員,則不斷的計算着公式。
簡單的計算,可以進行加加減減,可是隨着算學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多的計算開始在算學院裏流行起來。
且算學這門科目,一開始其實在西山書院裏算是冷門,畢竟讀書人都不太願意去做賬房的事,可隨着工程學和物理學的發展,人們發現,若是不精通算學,這兩門學科到了深處,根本就無法繼續深入。
隨着一些論文開始發表,各種猜想居然被數字證明出來,人們才詫異的察覺到,原來算學的應用,竟然是如此的廣泛。
這才使不少的生員,開始努力的研究算學。
這幾個抽調來的算學生員被抽調來此,心裏是略有不滿的,此時,卻是無可奈何起來,大師伯有命,誰敢不從,若是師公知道,依着師公的性子,還把將你活活抽死。
西山書院最是尊師貴道,這和師公脾氣暴躁也不無關係,惹不起,惹不起。
仁壽宮裏。
張皇后則安慰着太皇太后。
聽說手術成功了大半部分,太皇太后卻有點不太明白,什麼叫大半部分,一問,方知原來是該切的都切了,人還沒死,至於到底能不能醒來嗯看命。
據說爲了保證鄞州侯還活着,居然調製了什麼糖水,拿針扎進他的脈搏裏給他喫。
這種種不可思議的事,反而令太皇太后懵了。
這一下子,真的不完整了。
好在割下來的東西還留着,到時自可隨着人一道下葬,或許這對於太皇太后,是少許的安慰。
張皇后也不知該勸什麼,事情畢竟沒有發生在自己的兄弟身上啊。
可是
張皇后一想到兄弟二字,就想到了張家兄弟。
他們還活着嗎
若是沒有活着,只怕比鄞州侯還要慘的多,客死異鄉,葬身魚腹。
張皇后心裏只是感慨。
這兩個傻兄弟啊。
好好的日子,他們不過,卻非要自己找死。
“祖母勿憂,鄞州侯吉人自有天相,想來,一定能轉危爲安的。”
太皇太后只是嘆息:“但願如此吧,哀家老了啊,早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人有生老病死,哀家能說什麼,只是不能壽終正寢,這”
她接着,搖頭,眼淚婆娑。
張皇后心裏唏噓,卻又不禁想,自家兄弟,難道註定了要橫死了
汪洋上,漂浮着數十艘巨大的艦船,艦船已經拋錨,同時在遠處的海岸線上,一個營地已經紮了起來。
數十艘艦船,爲首的乃是小朱秀才是壞人號。
在輿圖和羅盤的帶領之下,這支自黃金洲東岸出發的艦隊,繞過了黃金洲最南的土地,一路北上。
終於,他們抵達了金山的位置。
這裏標註了是金山,可實際上,地貌卻和東岸所見的,沒有什麼兩樣。
金子呢
我們的金子呢
壽寧侯和建昌伯二人,幾乎要抱頭痛哭。
在他們的想象中,這裏理應地上隨便撿起一塊石頭,都是金子,這裏的沙灘,高滿是金沙。
他們爲了踏足這裏,足足辛苦了七年。
七年啊,人生有幾個七年。
眼前,這豐腴的土地上,卻沒有看到任何閃亮的東西。
當地的土人,爆發了一場瘟疫。
說也奇怪,張鶴齡他們,並沒有遭受感染。
他親自請了許多土人來,用手比劃着,似乎探尋金子的真相,而土人們卻是一臉懵逼,然後扯着他的大袖擺子,笑了,他們手舞足蹈,似乎對於這溢料,垂涎三尺。
張鶴齡直接讓他們滾蛋,這些頭上插着鳥毛,面上塗了油彩的傢伙,簡直是在傷口上撒鹽,看着就令人討厭。
在附近搜尋了良久,依舊沒有絲毫的音訊,兩兄弟恨不得將手上的輿圖撕個粉碎。
上當了
在一個多月的盤桓之後,船隊留下了一批人員以及補給品,令他們在此,設立一個口岸,等待後續源源不斷探索的船隊,這幾乎是船隊的規矩,老船和舊船留下,一批人留守,這數百人,猶如播下的種子,他們將建立起一個
小型的堡壘,甚至,會搭建起一些船塢的設施,等到主力的船隊返航,向朝廷稟告,後續的船隊,自會抵達這裏。
張家兄弟怒氣衝衝的開始楊帆,他們接下來,將順着輿圖,嘗試着向大洋的深處探索。
兄弟二人,像泄氣的皮球。
張鶴齡握着拳,朝着天空怒吼:“狗孃養的方繼藩,我和你沒完”
“哥,我覺得這輿圖,冤有頭債有主,該找鄭三寶”張延齡可憐巴巴的道。
張鶴齡恨不得給張延齡一個耳光:“你懂個什麼,狗一樣的東西鄭三寶能賠錢嗎方繼藩有錢,他能賠”
張延齡一臉佩服的看着自己的兄長,深以爲然的點點頭,自己的兄長,真是睿智啊。
可是
張延齡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他不賠呢”
張鶴齡沉默了,在尷尬的沉默之後。
張鶴齡突然脫下了自己的鞋,舉起鞋來,便朝張延齡的腦袋狂拍:“就你話多,就你話多,就你話多”
張延齡雙目含着委屈的淚,嗚嗷一聲,雙手抱頭:“哥”
卻在此時,一艘快艦,卻是自南朝北而來。
有人警惕的舉起了望遠鏡:“是老方你吃了嗎號”
“呼”
老方你吃了嗎號本是船隊中的一員,在行進的過程中,因爲有兩艘艦船多出損毀,因此,便與破損的船隻直接靠岸,這七百多人,數艘艦船的任務就是盡力修葺船隻,在當地扎建營地,等待後續船隊的救援。
可哪裏想到,這老方你吃了嗎號居然脫離了破損的艦船,一路北上,尋覓到了大部隊。
怎麼出了什麼事
立即有一艘哨船靠前,與老方你吃了嗎號接駁,隨後,船上打起了旗語,該船的船長企圖登上小朱秀才是壞人號。
就在張家兄弟一個怒氣衝衝,另一個低聲飲泣,可憐巴巴的給兄長船上了鞋,幫兄長因爲摔鞋時用力過猛,磕碰了傷痕的手塗抹傷藥的張延齡。
張延齡道:“哥,手還疼不疼”
張鶴齡道:“不疼。”
“噢。”張延齡道:“哥,我腦袋疼。”
“報”旗官快速而來:“老方你吃了嗎船長姜言千戶官求見,有要事稟告。”
“叫他滾上船來。”
姜言用乘小船上了小朱秀才是壞人號,而後匆匆登上了旗艦,他面上赤紅,顯得很是激動。
“卑下見過侯爺、伯爺。”
“你怎麼追上來了,出了什麼事”
“稟告侯爺,有重要的發現,卑下人等,靠岸歇息,在黃金洲南端,也就是輿圖上東874、西326位置,發現當地的土人,有大量的銀飾。”
銀飾
張鶴齡眯着眼:“你繼續說下去。”
“該地的土人,多用銀飾,甚至連許多鍋碗,都含有大量的銀,卑下等人覺得異常,立即打探,發現在該地,竟有連綿的銀礦,這還只是冰山一角,銀礦的品質,極高,當地的土人,採礦熔鍊,已歷經了千年,在他們那裏,銀飾一錢不值侯爺那兒就等於是,連綿的銀山哪到處都是銀子,是銀子”
張鶴齡身軀一震,他眯着眼,和自己兄弟對視一眼。
張延齡滾動了喉結,張了張嘴:“離此地,多遠。”
“上千裏,就是卑下人等,靠岸修整的附近,卑下見情況緊急,留守了幾艘破損艦船在那裏待命,繼續勘探,一路北上,就是爲了來稟告這個消息”
銀子是大明的貨幣。
正因爲如此,所以大明缺銀。
倘若哪裏有巨大的銀礦,這銀子直接一船船運到大明,這幾乎就等同於是,將一船船可以兌換的貨幣,送上了岸。
張延齡身軀一震,眼裏放出光芒:“傳令,除必要留守人員之外,船隊,立即返航,咱們去銀山,去銀山。”
他心提到了嗓子眼裏,因爲可能他要發財了,要發大財了。
連綿不絕的銀山,品質還極高,這不可想象啊。
浩浩蕩蕩的艦船,很快便開始向南航行,承載着對於財富和新世界的渴望,此時此刻,艦船上的所有人,都是歡欣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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