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朝敗家子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手術
    蘇月早已取來了醫學的資料。

    這些年來,他們沒少進行解剖。

    人的眼睛、耳朵,鼻子,包括了五臟六腑,他們早已剖析了個清清楚楚。

    這多虧了韃靼人。

    當然,倒不是說醫學院和韃靼人有仇。

    實在是,韃靼人沒有太多入土爲安的觀念。

    因而,人死了,一了百了。

    醫學院那兒,只需一點銀子,便收購了屍首,直接進行解剖,分析人體的構成。

    在蘇月等人的努力之下,不斷的積累着資料,更新着人體的知識。

    再加上細蟲論的橫空出世,這細蟲論的出現,並非是說,當下的技藝水平,已經出現了顯微鏡,竟可以觀察到藏在體內的細菌。

    而是,當人們意識到細蟲的存在時,他們開始對於人頭的觀察,開始變得越發的細緻,哪怕是一根毛髮,毛髮爲何會出現,於是,人們發現了毛囊,不斷去思索,毛囊的構成以及對毛髮的影響。

    朱厚照沒有立即開始動手,而是先將近年來,所有相關於眼睛醫學論文,統統先過目一遍。

    大抵的瞭解了人眼的結構。

    而後再通過豚眼,自己親自去觀察。

    最終,他明白,所謂白內障大致的成因,想要清除白內障,大抵需用什麼手段。

    當下方繼藩所能提供的,只有一種解決白內障的方法,即是數百年前便已有知的金針拔障法。

    唐代文獻大師王燾曾在外臺祕要一書中對白內障的症狀都有簡單扼要的描述:白內障眼病初起時,患者“忽覺眼前時見飛蠅黑子,逐眼上下來去。”患者病情發展一般緩慢,“漸漸不明,久歷年歲,逐致失明。”

    而解決方法卻是:此宜用金篦決,一針之後,豁然開去而見白日。針訖,宜服大黃丸,不宜大泄。

    當然,這玩意是有效的,因爲此後的文獻裏,也出現過相似的記載,只是到了宋朝之後,這法子卻漸漸失傳了,人們開始忽視了白內障的問題。

    唐朝的金針法,較爲原始,可現在,既然有了條件,那麼就可在這個基礎上,進行更深入的治療。

    這種方法,事實上曾一直流行到後世的上個世紀,如何讓效果更爲顯著,便需要不斷的練習和討論了。

    既然涉及到了自己的爹,朱厚照倒是靜下心來。

    方繼藩不斷的用自己零零碎碎的資料,與朱厚照進行反覆的討論,雙方不斷在圖紙裏,繪畫着手術的一些看法。

    這雖只是紙上談兵。

    可一大批的醫學生們,卻都拿着簿子,乖乖的排排坐着,記錄着兩位祖師爺的討論。

    這是財富啊,誰若能夠融會貫通,可能對於眼科的理解,將會一日千里。

    在牆壁上,掛滿了各色用炭筆素描出來的剖面圖,眼睛的結構,統統一覽無餘。

    所有人都如癡如醉,聽的聚精會神。

    連蘇月也搶着,搬了個小凳子在旁旁聽。

    當然,這個過程,也未必都是和諧的。

    比如

    朱厚照討論的疲倦的時候,不免發點牢騷:“反正平日父皇就眼瞎的很,好壞不分,忠奸不辯,這眼睛,不治也罷。”

    衆人:“”

    方繼藩立即道:“太子殿下啊,怎麼可以如此誹謗陛下呢,臣對此,大大的反對,陛下實是聖明的很,殿下一定有什麼誤會。好,我們繼續說除障”

    關於手術的討論,足足進行了小半月。

    而接下來,纔是重頭戲。

    先是讓醫學生們去尋找白內障的患者,而後,患者尋了來,朱厚照和方繼藩進行術前的準備,二人相互打氣,因爲是第一次做,因而都有些緊張。

    這病患是個老人,白內障頗爲嚴重,聽說西山醫學院不但給自己治病,治完了還給三十兩銀子,頓時便興沖沖的趕來了,他幾乎雙目,已難以視物了,眼前,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將他送進了蠶事,他昏昏暗暗的努力想要張大眼睛看着:“呀,是哪位神醫治老小兒啊,怎麼人影幢幢的,是不是小老兒的眼睛,又嚴重了,竟好像這裏有許多人。”

    蠶室裏,數十上百雙眼睛紛紛瞅着他。

    他沒有看錯,這裏有很多大夫。

    每一個人,都是全副武裝,穿戴整齊,連雙手,都帶着皮手套。

    不少人,取出了紙板,一面提着炭筆,開始記錄着患者的情況。

    “給他喂藥。”

    興奮的醫學生,哪裏敢怠慢,這是最寶貴的臨牀經驗,太子殿下親自主刀,誰肯輕易的放過。

    這老頭兒躺在手術檯上,隨後,有人在他的臉上蒙了一塊布,布上,留了一個孔,先從右眼開始,這眼睛裸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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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老頭兒喫過了藥,整個人便開始昏昏沉沉的,不過意識還算清醒。

    朱厚照道:“準備了啊。”

    一聲令下,方繼藩在旁開始取了酒精,給老頭兒的眼睛進行塗抹消毒。

    而後,取出一個類似於夾子的東西,將老頭兒的眼睛撐開。

    支架上,一個巨大的放大鏡挪了來,對準了老頭兒的眼睛位置。

    這已是當下倍數高的放大鏡了,經過了七八年的發展,這放大鏡的應用過於廣泛,無論是醫學、軍事以及機械的製造,都離不開。

    因而,一些手藝高超的匠人開始出現,通過這面放大鏡,老頭兒的毛髮清晰可見,他的眼睛,在朱厚照的眼裏不斷的放大,眼裏的眼白乃至血絲,都看得一清二楚。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道:“老方,第一步是做什麼”

    “點睛。”方繼藩汗顏,道:“此前不是討論過嗎先點睛。”

    “噢。”朱厚照頷首點頭,他繼續呼吸,藉此來平復內心的激動,每一次握着工具,看着手術檯上的病人時,他內心的激動,就不能自制。

    好在,他的手很穩,朱厚照不斷的觀察着老頭兒的眼睛。

    所謂的點睛,是選擇進針的部位,朱厚照手裏捏着的,並非是手術刀,而是一根細長的銅針,他仔細觀察之後,眼珠子便像是勾住了一般,不動了:“下一步呢”

    方繼藩聽着開始有些心虛了。

    大爺,你別這樣好嗎會嚇死病人的。

    果然,那手術檯上的老頭兒,雖意識模糊,可聽着朱厚照的話,卻開始瑟瑟發抖起來,敢情你從沒治過啊。

    他頓時想到,爲何西山醫學院,要給自己銀子了。

    這些大夫的銀子,哪裏有這麼的好拿。

    他嚅囁着嘴,想要說什麼,只可惜,喝了臭麻子湯之後,整個人沒有一絲的氣力。

    方繼藩在旁道:“殿下,下一步,是射腹。”

    朱厚照想起來了,他呼吸均勻,最關鍵的一步開始了。

    每一個醫學院,都睜大眼睛。

    在他們看來,這一步是在是激動人心。

    祖師爺的手藝到底如何,就看這一步了。

    朱厚照很輕鬆,他笑吟吟的對老頭兒道:“你不要亂動,下錯了針,可不是鬧着玩的,瞎了眼,本宮不負責的呀。”

    就在他玩笑之間,手卻在這電光火石的功夫,突然一動,那細小的針尖,出現在了放大鏡之下,開始變得粗大,他眼睛凝視着針尖位置,狠狠的扎進老頭兒的眼睛裏。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老頭兒覺得疼,呃啊一聲。

    好在,他的頭部已經固定了,眼睛也被支架撐起。

    這是一種腫脹的痛感。

    這一針,關係重大,因爲必須斜刺入眼睛的虹膜和晶狀體的之間,稍稍錯了一丁點,都可能直接將人的眼睛刺瞎了。

    方繼藩看到此處,心裏一沉,等見這針尖,穩穩當當的刺入,極準,方繼藩才鬆了口氣。

    這時候,方繼藩不得不佩服自己唐朝時的老祖宗們了。

    當時他們的器械,一定比當下要簡陋十倍、百倍吧,臥槽,這樣他們就敢去扎人眼睛,而且還沒被人打死,可見自然界中,生命是何等的奇妙。

    朱厚照握着針,一絲一毫都沒有動彈,此刻,他臉沒有絲毫的表情,便連呼吸,也開始變得微不可聞。

    任何一個步驟的錯漏,都決定了手術的成敗。

    他輕輕的開口,喃喃的念道:“下一步,該是“探驪”了。”

    說着,他的手微微動了,卻見那刺入了虹膜的針尖繼續前進,使針經過虹膜之後,繼續進針指向瞳孔。

    老頭兒的眼裏,開始下意識的流出眼淚。

    朱厚照握針停了片刻,道:“沖洗一下。”

    方繼藩會意,取了特指的鹽水,開始對着老頭兒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進行沖洗。

    而在這個過程,朱厚照必須握着針一動不動,他在旁樂呵呵的道:“老方啊,中午喫點啥”

    方繼藩心已跳到了嗓子眼裏:“邊爐”

    朱厚照搖頭:“不好,最近喫的火氣有些大,換個花樣。”

    方繼藩道:“爆炒豬的大眼珠子。”

    “豚”

    “一樣。”

    “等本宮做了皇帝,下旨,專門拿你這一樣的人,抓去砍頭。”

    “殿下,認真幹活。”

    “噢,那還是打邊爐吧,少放一些辣椒,要清淡。”

    “好了,趕緊“擾海”。”方繼藩道:“別耽擱時間,我肚子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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