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你們管這個叫自然現象
“那是，什麼”
看着窗外的一幕，111號不禁喃喃道。
艦孃的視力是比普通人類要強上無數倍的。對於艦娘來說，數十公里外的景色恐怕就跟眼前沒有什麼區別。尤其是對於戰列艦這種型號的艦娘來說，一輪炮擊十發九中的精度除了對於炮火的操縱外，目測毋庸置疑也是必要的手段。
而這種能力在原型艦上體現的更爲突出。全方面優越於普通艦隊和深海艦隊的他們，高精度目測距離甚至可以達到數十，乃至數百公里。而這種距離基本上意味着她們能夠先一輪，乃至數輪炮擊。
雷達不能代表一切，但是目光是不會欺騙人的。
所以111號看到了那一幕。
“這不可能”
看着海平面上浮現出來的那條黑線，111號瞳孔急劇收縮起來。
海洋上的天氣是難以捉摸的。在剛剛還是一片風和日麗萬里無雲的景色，在短短的十幾分鍾內就已經烏雲密佈起來。
深黑色的雲層就像是一層層鉛塊似得，與漆黑色的海面逐漸融爲一提，凝結成了一團黑暗無光的天幕，向這大洋中心微不足道的小島毫不留情的，沒有任何動搖的碾壓過來。
潮溼低悶的空氣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掌，扼住了她的喉嚨。
“啊，你是說那些啊”
擡了擡眼皮，企業號靠在高背椅上，看了一眼那漆黑色的海面。有些鄙夷的的撇了撇嘴脣，一臉氣悶的樣子撐着下巴。
“你就當做是這裏的一種自然現象好了。不用多說什麼，也不用試圖去做些什麼。就像是海洋上的風暴一樣，看到了也就是那麼回事。每個月總會來幾次的，安心吧。”
“那些能夠被稱之爲自然現象麼”
看着如同墨汁一樣的海面上浮現出來的層層黑影，111號感到自己的手心中開始不斷的冒出來溼潤的汗液。
如果從人類的視角來看的話，恐怕只能看到一層黑色的迷霧，還有那重重疊疊的黑影，就跟普通的海洋風暴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從111號的角度來看，她卻能夠看到那黑影之後隱藏的東西。
無數的，閃爍着紅光的深海艦隊。
整個漆黑色的海洋上，全都是這些機械的怪物。
就像是羣體數量對於她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似的，層層疊疊接踵而至的深海艦隊們從遠方沉默的駛來，然後在這小島的遠方順着黑色海洋的潮流，逐漸擴散到海洋的四面八方。就像是奔赴什麼未知的目的地一樣，在更加遙遠的方向擴散出一層層黑色的陰影。
驅逐艦小型深海艦，大型戰列深海艦，重巡艦，輕巡艦，航空母艦，各種顏色的深海艦隊沉默的在這黑色的海洋上行軍。其中還零星裹狹着一些獨特的，身材相貌各不相同，看起來頗爲強大的深海艦。
111號甚至看到了在那深海艦隊洋流的最核心，有一對赤紅色的眼睛就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得，扭頭看向了這個鎮守府。
“”
面對那突如其來的壓力，111號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但是那赤紅色眼睛的主人並沒有做些什麼，而是漠然的轉回了目光，向自己本應該奔赴的方向逐漸駛去。
窗臺邊只留下滿頭大汗的111號攥着手心站在了窗臺邊緣，感受着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深深的品味着自己對於這種大型艦隊的弱小。面對着那種數量級別的絕對碾壓，一層名叫絕望的烏雲開始籠罩在111號的心頭，不斷的盤旋，加深。
沒有意義的吧面對這種級別的大艦隊。不論怎麼反抗，不論怎麼抗爭都是沒有意義的吧爲什麼這些前輩們看着那些艦隊還能笑出來哪怕其中的十分之一派過來，也絕對能淹沒這個鎮守府吧
不是戰鬥力的差距，不是性能上面的差距，更不是心智上面的差距，而是純粹的，更加物質化的，數量上面的差距。
空想艦隊的勝利概率是，零。
“所以說你們這些日本船就是沒用啊，都說了你把她們當成一種自然現象就沒有問題了。”看着臉色慘白的111號，企業號嘆了口氣，站到了椅子上面，拍了拍111號的頭。
“漆黑艦隊，ckparade，怎麼稱呼都可以。深海艦隊在未知的海域集結，隨着洋流擴散到世界各地，就是這種自然現象。”
“你們管這個叫自然現象麼”
“是啊，自然現象。”
中央計劃艦一號也啃了一口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的大列巴麪包，含混不清的說道。
“你所看到的這隻看起來不可戰勝的艦隊，是所有提督，所有人類，所有艦娘們將在一個月內毀滅的所有深海艦隊的潮流。你看到的這些只不過是必將死亡的東西。所以一點也不用害怕。”
“我們有我們負責的海域，其他提督有其他提督負責的海域。你這反應和110號的反應是一模一樣的。最開始110號還一臉絕望的跟我們說什麼肯定贏不了，自己所作所爲都沒有意義什麼的。自己的本職工作都沒有做好就想要拯救世界，這不是有病麼”
“不要再說了，誰還沒點糗事啊”
詫異的看了一眼有些尷尬笑着的姐姐，111號感覺到自己的世界觀似乎又一次被重新塑造了起來。
“那我們這是”
“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穩中有勝，不求大勝大敗，只求穩重。這是提督教給我們的一段話。”
110號對着自己的妹妹搖了搖頭，笑眯眯的說道。
“儘管說深海艦隊看起來鋪天蓋地的樣子，但是在數十萬提督，數千萬艦娘面前都是渺小的。他們都是渣滓，是沒有心智和經驗的模型，對於這種廢物，哪怕數量再多一萬倍我也能全都打死。”
“深海艦隊，徒有其表，不足爲懼。”
雖然說有些微妙，但是中央計劃艦二號和企業號也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了一下有些受驚的111號。算是特別關照了一下自己的後輩。
“誒嗯，那個”
但是作爲唯二有名字的蒙大拿號看了看周圍一派和平的氣氛，似乎感到了自己被冷落了一樣。站在桌子旁邊抿了抿嘴脣，皺緊眉頭想了半天，然後恍然大悟一樣拍了拍手掌，露出了一個治癒的表情。
“實際上我們不過是一羣雜魚，沒那麼重要的，就是這個意思。”
棕色長髮的大姐姐雙手合十，笑着說道。
和睦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蒙大拿。”
企業號默默的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踮起腳尖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企業你怎麼啦爲什麼要這麼一臉嚴肅的樣子”
“你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看的”
“誒怎麼能這樣說啊”
面對自己的戰友如此刻薄的語言，蒙大拿號的臉頓時哭喪了起來。其他艦娘也紛紛投過去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就算是在這種全球局面中個人的戰鬥力確實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吧。倒不如說她們這隻艦隊是邊境的看護者都不爲過，一人成軍都沒問題的，怎麼到蒙大拿嘴裏面就成雜魚了啊。
“那個笨蛋就放在那不用管她就可以了。其他人跟我走，去倉庫換裝備去。”
至於你就給我在這裏反省一下自己吧
瞪了一眼欲哭無淚的蒙大拿號，企業號揮了揮手，走了出去。
其他艦娘們也對蒙大拿號投過了一個個愛莫能助的表情，跟在企業號身後走出了潮氣越來越嚴重的司令部。
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她們離開之後，那海洋迷霧的最深處，有一對紫色的眼眸緩緩睜開，筆直的凝視着那在黑色洋流中如同淨土的島嶼。
沒有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就那樣筆直地凝視着那座島嶼。
那認真的樣子，似乎要將這景色烙印在靈魂深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