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巴山劍場 >第一百五十章 心中的刺
    第一百五十章心中的刺

    陋巷中,修行者之間激烈的戰鬥還在繼續。

    陳念遠和李觀瀾的身周已經墜落了許多道飛劍,四周的院落之中,不斷有修行者的鮮血在飛灑,有重物在墜倒。

    一團團澎湃的氣浪衝擊在院牆和屋面上,震起經年的積塵。

    偏偏陳念遠和李觀瀾安然無恙,也沒有什麼劍光真正落在兩人的身上,兩個人卻反倒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

    “諷刺吧?”

    陳念遠看着身邊的李觀瀾,他戲謔的輕笑起來,“明明今日之事是我爲你身上的妖惑劍而來,但卻是別人在拼死拼活。這些劍師大多數都是你們秦人,然而他們在互相殺伐。這些死去的劍師裏,明明有許多人比我們還強大,但他們卻就這樣死了。到現在,你還覺得一名修行者的力量有這麼重要麼?”

    李觀瀾明白陳念遠這些話的意思。

    其實他知道陳念遠隱藏的意思就是,連顧離人這樣天下無敵,讓許多劍師根本無法企及的人物都死在王朝的傾軋之中,但單獨的一柄劍,一名劍師再過強大,又能夠左右什麼?

    但是他搖了搖頭,道:“一柄劍的確無法斬盡千軍萬馬,但巴山劍場不只是一柄劍。”

    “劍之所向,萬民赴死麼?”陳念遠用怪異的目光看了一眼李觀瀾,“將所有的寶都壓在王驚夢的身上,你們便都確定,王驚夢這樣的年輕人,能夠承受得住這樣的分量麼?”

    李觀瀾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那將來的事情,誰能夠知道,但至少,像我們這樣的年輕人,不該乘着年輕,去做些不同尋常的事情麼?”

    陳念遠眉頭微皺。

    他當然覺得李觀瀾這些人太過幼稚,太過理想化。

    但他並不討厭這種類型的人,即便是將來註定成爲敵人,他卻依舊欣賞巴山劍場的這些人。

    “出身不同,對待事物的看法便自然有着很大的區別。”

    他看着李觀瀾,輕聲而認真的說道:“在我看來,你們所做的很多事情自然是幼稚和喫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有些和我出身一樣的人,應該也和我是同樣的觀感,所以我很不理解那些人能夠和你們一樣的幼稚。”

    李觀瀾也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他不喜歡聽這樣的話語,但不知爲何,他此時卻覺得陳念遠的話蘊藏着好意。

    “你或許不能理解。”

    陳念遠看着他青澀卻堅毅的眉眼,笑了起來,輕聲道:“但是我想你帶些話給林煮酒,你告訴林煮酒,你們這些人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但贏武和鄭袖和你們不同,他們的出身和我一樣,像我們這樣的人,天生和你們有很大的不同,在處理事情的想法和對於一些事情的取捨上,自然也和你們很大的不同,像我這樣的人卻偏偏和你們站在一起,用你們的方式解決問題,這裏面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所以你讓他要小心。”

    李觀瀾冷笑了起來,“你這算是挑撥離間麼?”

    陳念遠搖了搖頭,“從這最近大半年發生的一切事情來看,林煮酒應該是這座城裏最聰明的人之一,至於是不是挑撥離間,你讓他去判斷好了。”

    陳念遠頓了頓。

    他伸出手指,彈飛了一顆即將濺落到他臉上的血珠,然後接着說道:“更何況,你自己也應該清楚,無論贏武和鄭袖如何和你們親近,但贏武和鄭袖並非你們巴山劍場的人。而且若是換了我是鄭袖,以那般驚豔的姿態在長陵開場,我很自然的也會和將來最舉足輕重的人物親近。一名女子,卻是承擔着膠東郡的重擔,身不由己,但又作爲一條紐帶將贏武和王驚夢這樣的人捆在一起,她幾乎以一手之力強行扭轉了長陵的局面,但在將來,她會功成身退,跟着王驚夢和你們退隱山林麼?即便她想,膠東郡會容許她這麼做麼?”

    李觀瀾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他和巴山劍場絕大多數人一樣,不喜歡陰謀。

    當所有人爲了一個目標連生死都不顧而前行時,他和那些人一樣,也不願意去想有可能的陰謀。

    看着他的面色,陳念遠卻是已經笑了起來。

    不同出身的人,始終處於不同的世界。

    在他看來,在付出和獲得足夠的利益之前,任何的柔情蜜意都不會出現問題,但當獲得足夠的利益之後,要考慮如何利益分割,如何佔據更多的利益時,自然就會出現他所說的危機。

    那幾乎是必然。

    老虎是老虎,毒蛇是毒蛇,狼就是狼。

    即便老虎和毒蛇和狼在一起配合得完美無瑕,一起捕獵,但最終老虎和毒蛇和狼不可能完美的共融。

    所以在他看來,這種聯盟即便在長陵能夠獲得勝利,也不可能長久。

    ……

    “爲什麼?”

    “爲什麼要答應關中那些人的條件?”

    鄭袖所在的馬車還在街巷之中穿行,但她的命令已經傳遞了下去。一家商坊之中,一名中年賬房先生不可置信的叫出了聲來。

    “沒有爲什麼。”

    他身前一名黃袍修行者漠然的看着他,說道:“你只要按照這樣的命令做就是了,至於錯誤的後果,她自然會承擔,但若是你不按照這樣的命令做,在明天日出之前,你會死,你家裏的所有人,包括你藏在水雲巷的那名小妾,也會死。”

    這名賬房先生的臉色變得一片煞白。

    他從不否認鄭袖的能力,但在此之前,鄭袖面對他們這些膠東郡的人,卻從未有過這樣決厲的姿態。

    是今日針對她的那一場刺殺造成了她的出離憤怒?

    難道她想要犧牲一部分膠東郡的利益,來換取關中一些門閥的支持?

    他覺得很多人或許會這麼想,這麼看,但他心中隱約覺得並非如此。

    因爲如此有可能將膠東郡陷入萬劫不復境地的豪賭,即便是她,也無法承擔失敗的後果。

    按照他的預計,只有糧食的價格在短期內就很快上浮兩成,膠東郡纔有可能獲利。

    否則,膠東郡將會鉅虧。

    將會徹底喪失在長陵的很多生意的主動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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