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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八章最後一個機會

    贏武很平靜的走入了屯留。

    城鎮之中的人們並沒有覺得今日和往日有什麼不同,一切都很平和。

    過往的行人很好奇的看着贏武。

    在他們的眼中,贏武就是一個很尋常的外鄉人。

    贏武沒有先去膠東郡的人準備好的客棧,他一直走入了燃着香火的廟宇之中。

    這廟宇之中的僧人也並未因爲一些外鄉人的到來而感到意外。

    甚至沒有人去管他。

    他丟了些香火錢,然後自取了三炷香。

    先敬四方鬼神,再敬廟中神佛,燃香禱告。

    他的做派和尋常的香客似乎沒有任何的不同。

    但在最後將這三炷香插入香灰之時,他靜靜的回首眺望長陵的方向,卻是又認真的行了一禮。

    他一禮是在和自己的父親告別。

    同時也是對自己的父親致謝。

    就如同他很瞭解自己的弟弟一樣,他也很瞭解自己的父親。

    從一開始的竭力想要討好自己的父親,想要成爲父親需要的兒子,到被送去楚地當人質,開始憤恨和當自己父親是自己的仇敵,再到他返回長陵之後很多年,隨着他對自己的父親認識得越來越清楚,他便又漸漸原諒自己的父親,甚至開始感謝自己的父親。

    因爲不管在他幼年時,他父親喜不喜歡他,但終究是給了他足夠的公平。

    直到他返回長陵之後,他的父親也用很公平的態度來審視他和他的弟弟。

    他可以肯定的是,若是當成平常人家,他的父親單論父與子之間的態度,他父親依舊比較喜歡二皇子,但若論朝堂之事,他的父親卻更加傾向於他。

    他的弟弟,更適合做一個討人喜歡的兒子,而他,更適合做一個管理大秦王朝的帝王。

    在家和國之間,那病榻上堅持多年的父皇始終分得很清楚,始終保證了公平。

    正因爲能夠理解,他雖然不能肯定,但卻開始懷疑,自己遭受諸多的磨難,只是他父親需要他經歷這些。

    眼界越寬,走的路越多

    ,甚至對於強大的敵國的瞭解越多,在返回長陵之後,還能夠在這樣的競爭之中獲勝的話,他或許纔是真正能夠令他的父親滿意的皇位接替者。

    同樣,真是因爲越來越瞭解自己的父親,所以他知道,若非生命到達最後的終結時,他的父親不會選擇這樣最終的考覈。

    所以按照他父皇的做派,現在在病榻上的他,應該徹底堅持不下去了。

    當他再次返回長陵時,便應該再也見不到他這個父皇。

    按照屯留這邊的人的習慣,燒香拜佛之後,便至少需要齋戒一天。

    然而走出這廟宇之時,他卻很想喝酒。

    ……

    長陵城裏,一株很老的柿子樹下,一老一少正在下棋。

    老的是李布相。

    少的是二皇子成皎。

    棋到終局,成皎似乎就將勝出。

    “你是不是覺得,很多事情和下棋一樣,隨着你的年齡增長,你終究能夠比我強?”李布相看着志得意滿的成皎,突然笑了笑,說道。

    成皎微仰起頭,他充滿傲氣的說道:“優秀的老師,自然會培養出更優秀的學生,若是學生不能超過老師,便說明老師教得還不夠好,像您這樣的老師,我只要肯學,將來當然應該超過老師。”

    “只是你還太過年輕。學習的時間不夠長,對於老師和其餘人的理解還不夠。老師懂得循序漸進,有時候不斷的讓你完成某些挑戰,只不過是想要給你逐步建立信心,但有時候信心太過,便容易犯錯。”李布相捻起一顆棋子,放在棋盤上。

    成皎面色大變。

    這一顆棋子落下,棋勢瞬間大變,不僅是他想不出化解的破法,而且這樣的一子落便瞬間徹底改變棋局,這隻能說明對方的棋藝遠在他之上,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他深吸了一口氣,投出了手中的棋子認輸,然後看着李布相,道:“老師應該還有什麼別的話說。”

    “我沒有想到你會瞞着我便做出那樣的決定,因爲原本棋局還在繼續,還不到勝負手的時候,但是你卻瞞着我直接下了勝負手,這落子求勝不成,便很容易形成死局。”

    李布相看着成皎,緩緩的說道:“直到方纔你來之前,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按照時間推算,現在你安排的人手,應該在屯留圍殺你的兄長了。”

    成皎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道:“老師你覺得不會成功?”

    “太過生硬,即便你能夠成功,你坐上皇位,那張皇位也會被很多人看上去是滴血的皇位,很多不服你的人會更多不服。”李布相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而且按照我的判斷,你失敗的機率很大,因爲似乎你的那名兄長已經算準了你要在屯留對他動手。”

    “什麼。”成皎明顯不相信的神色,“怎麼可能,這件事我連老師都能瞞過,他們怎麼可能未卜先知?”

    “你能瞞過我,是因爲我沒有對你那般防備,而且我的很多人都給你所用,所以你要瞞過我,自然會比較容易。但若是換了我是你的敵人,你根本不可能瞞我到這個時候。”李布相嘆息了一聲,他看着成皎說道:“你對我自然很瞭解,你應該明白,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我不會故意恐嚇你。”

    成皎的面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他不管如何驕傲,不管如何信心膨脹,但他實在很瞭解自己的老師,當對方如此鄭重其事的說這樣的話時,他便知道屯留那裏的結果恐怕已經註定。

    “這件事帶來的後果恐怕超過你的想象,你現在恐怕還不知道嚴重性。”李布相看着他,聲音也嚴厲起來,道:“若是在平時任何時候,你即便刺殺你兄長不成,但也只是想要殺兄,或許還能用一些替罪羊慢慢抹平一些人的憤怒,而且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有你父親評斷,別人也插不上手,但現在不同,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父親便在此時離開人世,你父親剛剛離開這世間,你便設法要殺死你兄長,強奪王位,這是何等惡劣的事情,長陵的那些人,會容許你坐上那張龍椅麼?”

    成皎渾身的冷汗滾滾而落。

    他就如同快要溺亡的人一樣,求救般看着李布相,“老師,我錯了,你一定要幫我挽回這敗局。”

    李布相看着他,認真的說道:“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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