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巴山劍場 >第十八章 任性
    深山多霧,半夜又有細雨。

    一名書生從山道上走出,他來到巴山劍場山門前不遠處,在一株樹下坐了下來。

    雨絲細密,風很涼。

    然而這名書生即便走了很多路,風雨還是不能近他身。

    樹下的石上原本長滿了苔蘚,落了樹葉,潮溼不堪,然而當他坐下時,樹葉成粉,石上苔蘚迅速褪去,水汽帶着這些碎物往外散去。

    他身下的地面變得異常潔淨,就連石下的地面都被無形的力量壓緊,明明是泥地,卻像是一片青石。

    這名書生到來之後不久,北面的山道間不斷長出奇特的黑筍。

    一名身穿黑袍,臉色蒼白到了極點,沒有絲毫生氣的瘦長男子赤足走來,就像是在山林之中已經遊蕩了很多年的野鬼。

    他很隨意的在一株樹樁上坐下,然後那些黑筍不斷的在他身邊生長出來,長成一株株黑竹。

    然後又是一名宮裝麗人手持着一柄很美麗的傘出現。

    數名僕從在一處林間很快搭起了一座營帳。

    那名宮裝麗人很簡單的憑空劃了幾道線,林間地上出現了數道溝壑。

    蟻蟲不敢進,從空中落下的雨線都奇異的朝着那數條溝壑匯聚。

    雨線在空中奇異的彎曲,形成一層晶瑩的水幕。

    ..

    有一名身穿古銅色長衫的劍師到來。

    他眯着眼睛承受着雨淋,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道間,就像是化成了一根銅柱子。

    他的劍在手中提着,就連提劍的姿勢都沒有什麼變化。

    在天亮之前,有更多的人到來。

    這些晚到的人,都並非是趕來想要成爲巴山劍場弟子的年輕修行者,而是世所罕見的大宗師。

    有些是劍器榜上的人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名震天下,而有些人卻是沒有絲毫名氣,但或許會比劍器榜上一些人更強的隱世強者。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並非秦人。

    在天亮之前,到達巴山劍場山門外的強者甚至超過了鏡湖劍會。

    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自然不是想看顧離人收什麼樣的徒弟,他們只是想看看餘左池說的是否是事實。

    他們想要看看,就算是強,顧離人的劍又到底如何強

    天還未亮,巴山劍場裏有些屋子亮着燈,有些人徹夜未眠,有些人卻是睡得很死,屋子裏響起鼾聲。

    先前那名鬚髮都是銀色的老人又到了餘左池的屋子裏,他顯是一夜未睡,神情略微有些憔悴。

    餘左池卻是一臉倦意,他的倦意來自於還未睡夠。

    “現在不是我們的事情,是來的人太多。”

    這名老人看着餘左池,道:“你說要讓顧離人休息足夠,我纔不去找他,但現在時候差不多了,外面幾位將軍已經連續遣人來催促快結束此事,否則他們大軍又要行軍佈防,你也應該明白勞師動衆會損耗多少人力物力。”

    餘左池端着一盆清水洗了把臉,他露出尷尬的笑容。

    這道理他當然懂,只是說了是今天,一般開山門收徒或者哪怕公佈消息,也至少到太陽高升,接近正午時分。

    哪裏有着這東方纔露魚肚白,就來催促的

    哪裏還差這一兩個時辰。

    他抹了把臉,正猶豫着要不要去叫顧離人。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糾結就消失了。

    因爲某人醒了過來。

    某人已經醒了。

    他的精氣神應該完美至極。

    這一剎那,整個巴山之中的樹葉都動了。

    就如有

    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之間,便捲動着所有的新鮮空氣朝着他的所在流動。

    樹葉尖上一顆顆晶瑩的露珠全部被拉成了晶瑩的劍形,朝着那處傾倒。

    如同萬劍在朝着那人朝拜。

    整個巴山劍場醒了。

    沒有人覺得顧離人刻意或者浮誇。

    因爲這道氣息空靈而自然,最關鍵的是強大,沒有其餘人能夠做到。

    “太過鬆散的宗門強大和滅亡只能隨緣,看運氣。太過有野心的宗門往往毀於自己的野心,難過三代。”

    顧離人出了樓,到了餘左池和這名老人的面前,他點了點初升的旭日,道:“我認爲一個宗門是要有精神的,這精神對於宗門內的修行者而言,就像這旭日,不管這宗門強大和弱小,它總在那裏。光輝、溫暖,讓人有榮焉。”

    餘左池肅穆。

    直到此時,他明白自己的這名師弟雖然隨和散漫,興之所至便很隨意,然而他卻是有態度的。

    這態度他平時不會這麼認真的說出來,但基於宗門內很多人不同的意見,他或許嗅到了一些令他不快的氣息,他便如此說了出來。

    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態度。

    而且巴山劍場最早沒有規矩,只有習慣,巴山劍場中人,從最早就習慣於以公平的決鬥來決定誰要聽從誰的態度,或者不反對,或者不發表自己的態度。

    此時巴山劍場中沒有人覺得自己可以勝過顧離人。

    所以沒有人說什麼。

    此時尚早。

    老人先前來催促餘左池,只是擔心顧離人不出來解決問題,或者顧離人懶得管這些雜事。

    而現在顧離人已經出來,所有人就都覺得天色還早。

    那鎮區絕大多數年輕才俊甚至還沒有開始洗漱,還沒有用早餐,當然還早。

    只是顧離人卻已覺得剛剛好。

    他徑直朝着巴山劍場的山門外走了出去。

    隨着他的動步,巴山劍場有些人緊張了起來。

    就如顧離人第一次表現他的看法一樣,很多巴山劍場中人都覺得自己並不算了解顧離人。

    就連餘左池都不知道顧離人要怎麼做,要給那麼多遠道而來趕過來,卻連被挑選的資格都已經失去的年輕才俊一個解釋。

    沒有任何一個人猜對。

    很多人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在地上,砸在昨夜積水的水坑裏。

    顧離人就站在巴山劍場山門外第一級臺階上,他雙手叉腰,就像是菜市場裏賣大蒜的大嬸一樣,面對着鎮區的方向,扯着嗓子喊道:“我是顧離人,我收徒已經收好了,抱歉。”

    他的聲音並不響亮,但卻傳得很遠。

    連鎮上一些正在殺魚洗菜的真正大嬸都聽清楚了。

    “顧離人是誰”

    一個大嬸從身前的水盆裏拿出一根蔥,有些迷茫的問身旁人,“他是哪根蔥。”

    沒有人回答她。

    她身旁的人也都不知道。

    但是他們都被突然嚇了一跳。

    因爲平靜的小鎮突然之間涌出無數道氣流。

    就像是有無數個妖怪突然出洞一樣,伴隨着無數道破空聲和無數道氣浪,一名名的修行者穿破了晨光,在清晨的薄霧裏帶出道道殘影,射向巴山劍場的山門。

    “顧師叔這.”

    林間的林煮酒驚愕的說不出話。

    他愣了片刻,無語的說道,“哪裏有這樣的。”

    嫣心蘭和葉新荷比他愣的時間還長,等到他的聲音響起,都沒有回過神來。

    “爲什麼”

    “什麼意思”

    “已經收好了,是誰”

    很多聲音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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