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是真的被關押了。
楮墨來看她，在等候室焦急的等着，看到鐵門開開，時清歡走了出來。不過短短兩天，他的愛人猛然消瘦了
時清歡走過來，擡着頭看他。
這個時候，她竟然還帶着一絲笑意。“你來了。”
不意外，當然不意外他，是自然要來看他的。
楮墨心口堵，胸腔堵，一路到嗓子眼，也堵的難受。
一張嘴，聲音都在顫抖，“清歡，你這是爲什麼”
時清歡倒是很平靜，她坐了下來，坐在楮墨對面，“坐下說吧。”
楮墨眉頭緊鎖，他哪裏坐的住
“都這個時候了，着急也沒有用”
時清歡笑笑，擡手理了理鬢髮，“坐下吧，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聞言，楮墨心頭一哽。
他坐了下來，“清歡，一定要這樣嗎你這是在懲罰我你怪我，護了荀文慧一條命清歡，你不是一向很善良嗎一定要這麼決絕”
“楮墨。”
時清歡靜靜的看着他，許久纔開口。
那語氣，更像是在嘆息。
“如果今天，荀文慧傷害的人是我那麼，我會無條件的支持你，看在她是你大嫂、景博生母的份上，放過她。但是，楮墨，那個人是蘇染啊”
時清歡眼睛紅了，但乾澀的，沒有淚水。
這些天，她已經流過太多眼淚。
“清歡”
楮墨想說話，卻被時清歡打斷了。
“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場，你有你要維護的道德和信義，可是，楮墨我也有我的。”
楮墨哽咽，“清歡，你在怪我你這是在懲罰我”
“不，我是在懲罰我自己。”
時清歡搖搖頭，深吸口氣。
“蘇染沒了他們母子三人，就這麼沒了。你不懂嗎我沒有辦法讓自己承受這份壓力，卻安然無恙的好好生活我害了蘇染，卻不能幫她報仇，我能懲罰的，就只有我自己”
“呃。”
楮墨蹙眉扶額，“上次，你就已經這麼想了”
“嗯。”
時清歡點點頭，平靜中透着一絲滄桑。
“清歡。”
楮墨深吸口氣，無奈又恐慌。
“荀文慧受了傷，全身臟器都受損了，即使活着，生活質量也不會高，她已經是個廢人臉也毀了而且，我真的諮詢過律師，以證據，不足以給她定故意殺人的罪”
“不足以”
時清歡搖頭，笑笑。
“楮墨，這個話，如果是別人說的，我信可是，你是誰你是這荔城隻手遮天的人物你要說，你沒有辦法，我不信除非，你不願意。”
楮墨心痛到梗住，“清歡，你還是在怪我。”
“呵呵。”
時清歡乾澀的笑笑，“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怪不怪的”
“清歡”
楮墨握住時清歡的手，急道：“你怪我，可以恨我，也沒有問題。但是你不能用這種方式啊你把自己弄的坐牢，你究竟有沒有想清楚”
時清歡擡眸，靜靜的看着他。
而後，一點點將他的手掰開。
楮墨的心，也隨之一寸寸往下沉
在這一刻，他才感覺到巨大的恐慌時清歡，這是鐵了心了
“我不是你，不懂的什麼利弊。”
時清歡垂着眼簾，“你是個優秀的商人，你懂得什麼是對自己最有利的可
她擡手，捂着胸口。
“你告訴我，壓着這三條人命，我要怎麼談笑風生的活下去，明明我的丈夫，放過了殺害她的仇人”
“清歡，清歡”
楮墨真的慌了，“你別這樣。”
時清歡站了起來，楮墨伸手拉住她，“清歡，別走好，我答應你，荀文慧的事情，我不管了你立即改供詞我會請最好的律師團，我一定要把你救出來”
“哼。”
時清歡淡笑着，搖頭。
“不，我不信你只不過是在哄我。”
“啊”
楮墨要瘋了，“清歡，這是坐牢你真的要這樣嗎”
“坐牢”
時清歡擡頭看看天花板，長嘆口氣，“只是坐牢而已，可是蘇染和她的孩子，卻已經沒了。”
她輕輕的掙脫楮墨，往裏走。
“清歡”
楮墨起身去追，卻被警察攔住了。“楮總，不好意思裏面你不能進去。”
鐵門即將關上的瞬間，時清歡突然轉過了身。
“清歡”楮墨慌忙上前。
兩個人隔着一扇鐵門的距離，兩兩相望。
時清歡微微擡着下頜，眯着眼，“楮墨，楮長官。”
長官
楮墨一愣，清歡怎麼會這麼稱呼他那不是，他們在延邊初遇時，她對他的稱呼嗎
難道
楮墨不敢相信，“清歡，你想起來了你記得以前的事了”
“”
時清歡默了默，搖搖頭。
“並沒有，不過想起一些事了。”
“”楮墨滿含期待的看着她。“想起，什麼了”
時清歡嘴角揚起，可那笑容，卻是那樣絕望。
“六年前那個風雨夜，你把我趕出家門你知道嗎那天我出門，被車撞了。”
“”楮墨一凜，眼底裂開，這是他不知道的。
那天，他很快就追出去了，卻原來她出車禍了
時清歡笑笑，“一場車禍，讓我想起了六年前的車禍我被車撞了，當時，我就流血了。”
楮墨聽着，臉色陰沉，雙手緊緊攥緊。這是他的錯是他造的孽
“可你不知道的事”
時清歡笑容斂去，“我流掉的不是血是個孩子。”
“”
楮墨訝然，眼底一下子就紅了
這樣的事實，讓他無法承受
楮墨薄脣微張，“我我的孩子”
“哎”
時清歡長嘆口氣，搖搖頭。
“我不知道，楮墨，我不想騙你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你的。”
“什麼”楮墨驚愕。
時清歡扯着嘴角，笑的悽迷，“我記起來那個晚上了，那個男人抱着我別說你，即使我自己，我也覺得，是我背叛了你”
楮墨怔忪，渾身僵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呵呵。”時清歡乾澀的笑着，搖搖頭。
“這樣，你確定還要我嗎我自己，都嫌棄我自己。”
該說的話，她都說完了。
“不，清歡”
楮墨擡手，捂住眼睛，掌心一片潮溼。
爲什麼他一生仁義，忠於愛人，卻換來這樣的結果